独占王宠之绝代商妃 作者:荨秣泱泱

    独占王宠之绝代商妃作者:荨秣泱泱

    阳光之下,从自觉分离的人群中走出的男子高大伟岸,身形挺拔。与水千流的俊美、谪仙、潇洒不羁不同,与三皇子的纯净、安祥也不一样,他是给人一种沉稳霸气的感觉,他的五官刚毅俊美,五官犹如被刻刀一笔笔雕刻出来,每一笔都如同费尽心思的完美。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南楚男子所没有的张力,好似一把藐视天下的钢刀,硬朗之极。

    这种感觉,让站在他身边的百姓都忍不住有一种罡风刮过的感觉,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渐渐的,男子周围出现了一圈真空之地,除了默默跟在他身后垂眸不语的仆人之外,无人敢靠近。

    楚清盯着他,那混血美男也捂着一只眼睛盯着他,后者躲在楚清身后,从旁探出头颅,模样有些滑稽。

    或许,在他的国家,也并未见过如此霸气无双的男子,所以在一见之下,让他不禁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淡灰色的瞳孔下,打出一排阴影。

    楚清身处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中间,即便是冷情的她,也不由自主的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心中叹道:这古代的美男何其多,处处养眼。

    “这位兄台也是来帮我们的是吧?”突然,一个头颅凑到她的身边,带着疑惑的问道。

    楚清吓了一跳,向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与那混血美男的距离,并不回答。而名柳则快步走到两人中间,眼中不忿的责备:“你这人怎么一点男女之防都没有?”

    “男女之防?”混血美男疑惑了一下,捂住眼睛的手松开,露出青紫的眼圈。突然,他恍然大悟的叫道:“是不是你们大楚人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授受又是什么意思?我始终不明白。”说完,还十分委屈的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充满求知欲的看向名柳。

    名柳被这‘**裸’的眼神盯住,双颊飞起两片红晕,气急的一跺脚,转身背对他,向自家小姐表露委屈。

    楚清的眸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那混血美男的身上,见他那副莫名模样,不由得‘噗嗤’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她直接跳过混血美男的后一个问题,对他第一个问题进行解答:“这位……壮士,他……”只是,原本想用公子二字形容的她却觉得这个词实在不符合这个男子的形象,所以出口之时便改成了壮士。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可是,不待楚清解释,那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却淡淡的开口打断她的话,那语气中的淡然犹如询问平常事一般。

    楚清自然不再继续说话,而是转眸看向他,这一次,她着眼的不再是他出众的外表,而是在于他的目的。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显然并不是刚刚到达,而是隐匿在人群中看了很久的戏。可是,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她准备要和这个混血男子攀交情的时候,出来横插一脚,这又是什么原因?特别是他之前那句话,分明已经看清楚了她的打算。

    莫非……他也猜出了这混血男子的身份?想要分一杯羹?

    楚清心中冷笑,看向男子的眸光渐冷。这毫不避讳的注视,男子自然早已经察觉,只是他并不介意,反而礼貌的向她微微颌首,算是礼貌性的打招呼。

    那种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王者之气,更让楚清怀疑起他的身份。

    三人在这人群之中,以三角之势而立,楚清站在中间,两个不同类型的美男子分别立于左右。那原本当事的另一方富家子,反而好似被排挤开来,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样的觉悟,让富家子恼怒异常:“哼~!都喜欢管闲事是吧?好!老子就让你们看看管老子闲事的下场。”朝地面凶狠的吐了一口口水,他撸着袖子一挥手吩咐:“给老子上,男的给我打残了,女的给我绑走。”

    “是!少爷!”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家丁继续顶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向那男子冲去。在他们的意识中,自然是想要把具有威胁性的男人打趴下,然后再带走毫无反击之力的女人。

    男子对此皱了皱眉,眉宇中带着些许不耐。在他身后站立的侍从小心观察他的脸上,垂在两侧的双手已经凝掌。

    楚清默默站着不动,仿佛想要从中看出男人的底细,而那混血美男却如小鸡一样再次躲到楚清身后,双手还下意识的抓住楚清腰带上的苏流,几乎想要把自己高大的身躯都藏进这小小的身影之后。

    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反复低喃:“太粗鲁了!太粗鲁了!母亲不是说楚人最有礼数,喜文厌武的么?”

    这些话飘进楚清耳中,心中有了些许明悟。看来这个混血美男的母亲应该是一位楚人,而父亲则是域外之人,两人不知如何相爱在一起,最终才有了这么一个混血的美男子。

    正在楚清心中思绪之时,那两个富家子的家丁已经冲到男子面前,手臂高高举起,那握紧的拳头虽然没有那种对楚清来说神奇内力的缠绕,力量却是吓人的。

    眼看就要挥拳到站着一动不动的男子面前,在场围观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他他……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快躲开啊!”身后传来混血美男并不怎么流畅的楚国语言。

    却听得楚清嘴角一抽,露出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这个人也是有意思,也不想想之前自己挨揍时,也不知闪躲,此刻却好意思笑别人。

    只是可惜,这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却不如他这般没用,以楚清的眼光看去,这两个‘身手不凡’的家丁根本不可能碰到他的一根汗毛,甚至连衣角也都是妄想。

    果然,不出楚清所料,就在千钧一之际,他身后的那名沉默的侍从迅速抬手,犹如闪电一般向那袭来的家丁手腕砍去。

    那种超越肉眼的速度和破空之声,让众人大惊,心中同一想到,若是被这手击中,恐怕不死也残。

    砰——

    拳掌相交的声音在半空中炸开,全场一静,却都愕然的看向当场。原本想象中的断手残臂并未出现,那犀利的掌风,居然被那俊伟不凡的男子半路截住。

    那侍从一愣,迅速收回手,单腿跪在地上,向主子请罪。而那两个家丁也吓得一身冷汗,呆站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人是个高手。楚清清幽的眸光一沉,心中下了结论。

    那侍从的表现,也更让楚清肯定,这个男人不仅身手不凡,就连身份也一定不凡。

    甲胄之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衙役的吆喝声:“让开让开,官差办事!谁敢在城中闹事?”

    楚清心中一松,知道扶苏最终还是把援兵请来。之前扶苏的消失便是去寻找维护城内治安的衙役,而她挺身而出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与刘大人几次相见之后,她已经清楚这位大人对于自己的官声是十分在乎的,况且城中有三皇子在此静养,他如何能让自己的治下有人闹事?如今外地人纷纷涌进安宁城,他更加不会允许不和谐的事生。

    别说这不过是一个外地来的纨绔子弟,就算是本城的人,他恐怕也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所以,她才会派扶苏前去,而之前那神秘男子的一句话,分明就是看透了她的这个小伎俩,却又不知目的的突然跳出来横插一脚。为的不是搅局,而更像是借此制造与自己身后之人认识的机会。

    想通此关节,楚清的眸光冷了一下。

    “小姐。”扶苏从衙役身后绕到楚清身边,眼神打量之后,确定没事,才在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当他看到自家小姐腰带上的苏流另一头被一个男人牵在手里之时,却皱起清秀的眉。

    而混血美男在接触到这不善的眼神后,却露出一个茫然、懵懂的样子看向他。

    “谁在此闹事?都给我回衙门去交代清楚!”李捕头挎着腰刀,带领着众衙役走进场中,站在空地上用官威十足的眼神扫视一圈,在这眼神下,围观的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那富家子脸色一白,此刻也知道这不是在本城,外地谁会管他是谁?恐怕就算是找父亲来解围之前,也要挨上一顿皮肉之苦了。

    想到之前突然冒出来的少女还有那武功高强的男子口中之话,这安宁城中竟然还有皇子静养,顿时两脚一软,一股热流从腿间流下。

    这一幕,顿时惹来围观众人的嫌弃。

    李捕头这时扭头看向他,见他体如抖筛的模样,心中依然明了,冷笑一声,他走向这其中唯一认识的楚清面前,抱拳施礼:“楚小姐,生了何事?若是小姐有空,还请随我回衙门一趟,为老李我解惑。”

    这位楚小姐,虽然之前的名声不太好,可是最近却为楚家赢得圣上钦赐牌匾,就连刘大人在私底下都要客气三分。而且之前楚家与扈家对簿公堂,惹来两个皇室中人的插入,无论是楚家和扈家,在下堂之后,刘大人都是亲自吩咐不可得罪的。

    大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李捕头并不清楚,但此刻对楚清礼让一下,在他心中却是觉得没有错的。

    活了半辈子,他自然明白不可轻易得罪人的道理。

    清幽的眸光落在李捕头身上,楚清淡淡点头,又扭头对那混血男子解释:“这位是我安宁城铁面无私的李捕头,公子是此事当事人,需要一同前去衙门交代一番。”说完,不留痕迹的将自己腰带上的苏流抽出混血男子的手心。

    这才让混血男子明白自己的失礼之处,双颊一红,不敢看向楚清,只是不断的点头。

    这边搞定,李捕头感激的看向楚清一眼,刚才后者话中的褒奖之意,虽不知道真假多少,但至少听起来让人心神愉悦。“楚小姐和这位公子稍等。”

    李捕头果然是公家之人,定力远非普通百姓能比,当他看清混血美男的与众不同之时,只是愣了一下,便自然的收回了眼神。

    稍事告罪之后,他转身走到那神秘男子面前,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出了男子的不凡,于是也不敢怠慢的询问:“这位公子既然也是当事人,可否返回衙门说出详情?”

    那神秘男子的侍从原本想要拒绝,却被男子抬手止住,而他则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楚清总觉得那男子在答应李捕头的邀请时,那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睛不留痕迹的扫过他们这一边,确切的是从自己身后那混血美男身上扫过,而自己这个此刻戴着面纱的十来岁少女反而被忽视了。

    楚清垂下眼角,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光泽。看来自己猜想得没错,这个神秘男子定然对着异域男子有着所求,就是不知道是否和自己一样。

    李捕头对那富家子可没有这般客气,直接吩咐衙役将人带走,这外地来的富家子嘴里嚷嚷着什么,却无人理会。

    一行人随着李捕头去了衙门,将事情经过交代一番。这不过是一个走过场而已,恐怕就连那带来的富家子也就是交点罚银,警告一下了事。

    不过,楚清倒是从中知道了那异域美男名叫宇文桑,据他自己解释,这是他中原名字,他母亲取的。至于他异域的名字,就算说出来,恐怕那登记造册的文书也写不出来。

    而那神秘男子,自称韩佑,是从北韩来的商人。这倒是解释了他比一般南楚人略微高大的身材,还有不同南楚秀丽的气质。

    只是,楚清对此抱着些怀疑,凭她两世为人的阅历,她总觉得这个韩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铁血味道,虽然被他极力隐藏,但是那种深入骨血的气息,却在举手投足中不经意的流出。

    “楚小姐有话对韩某说?”楚清自认为很不起眼的打量,却被韩佑戳破。他嘴角含笑的看着她,这种笑容为他刚毅俊美的五官添了几分柔和之气。

    楚清能知道他们的姓名和来历,自然她安宁楚员外的女儿楚小姐也被二人所知。

    面纱下的嘴角微弯,并没有露出被人戳破的尴尬:“韩先生来安宁城要做什么生意?说不定我楚家商号能与你合作。”

    既然对方如此说,楚清便顺着杆子爬上去了。她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比脸皮厚?她从未输过。

    韩佑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少女会如此说话。只是,对上她充满期待的双眼,又想起进入安宁后,耳中所听的一些传闻,心中便自动为她解释了这番话里的缘由。不光是他,就连一旁的李捕头也有些同情的看向楚清。

    他身为安宁城的捕头,扈家和楚家之间的争斗自然是明了的。所以,对楚清这句话的理解更是深刻。

    只有那宇文桑依旧懵懵懂懂,左看右看,最后对楚清问道:“楚妹妹,原来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楚清因为这声‘楚妹妹’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转眸,双眼单纯的眨了眨眼,那模样就如小鹿一般。“是啊,我家里有上等的绸缎,瓷器还有茶叶呢。”

    那无辜的模样让韩佑的笑容中多了些许玩味。刚才在街头上还冷静面对富家子,为家中小厮拖延时间的小女子,此刻却如同不谙人事一般,这变脸的速度可堪一流。

    特别是,她如此肆无忌惮的变脸,难道不怕让他们这些人心中猜疑么?

    韩佑的眸光落在楚清的身上,又看向宇文桑。突然,心中顿悟。这个楚小姐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她所在乎的就只有宇文桑一人,包括她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其实也不过是借此说给宇文桑听的。

    宇文桑是什么人,或许别人不清楚,但是韩佑却是清楚的。原本,他藏在人群中就是要等待一个好的时机,与这人攀上交情,却被这楚家小姐打乱。

    看来,这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的话……韩佑并未出声打断楚清和宇文桑的谈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

    从衙门里出来,楚清已经成功的让宇文桑对自己的称呼改口。

    “清清,谢谢你今天帮我,哦,还有韩先生,不如由我做东,咱们去吃顿饭吧。”宇文桑对着楚清和韩佑露齿一笑,那整齐洁白的牙在阳光下有些炫目,他的笑容中仿佛有一种魔力,好似可以驱散他人心中的阴影。

    只是,此刻他眼睛上的淤青未消,折损了他几分帅气。

    “噗~”名柳站在楚清身后,忍不住掩唇而笑。她自然是笑宇文桑此刻的模样,如此翩翩的异域公子,却突兀多了一个黑眼圈,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还牵扯到眼睛旁的肌肉,让眼角一眨一眨的,实在是滑稽。

    楚清微微侧颜看了名柳一眼,后者立即忍住笑,低下头去。只是,宇文桑却毫不在意的对着名柳礼貌一笑,然后一脸期待的等待着两人的答复。

    韩佑一笑,并不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看向楚清,似乎在等待她的拒绝。南楚女子极少会在没有家中男性陪同之下与其他男子同桌共餐,传了出去,对名誉有损。所以,他料定楚清不会应邀,最多是与宇文桑另约时间,找一个合适的场合再谈。

    这样一来,他抢先一步与宇文桑达成合作,就算是之后再生什么,对于商人来说,毁约是不可能的。

    契约精神,异域商人比中土商人看得更重。

    思及此,韩佑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也不催促楚清,只是耐心等着。

    楚清嫣然一笑,空灵好听的声音缓缓而道:“如此,不如就去普陀寺为香客们准备的素斋用些素食吧。”

    韩佑的笑容僵住,双眼一眯,眸中的光即便是收敛了,但落在楚清身上时,仍让她感觉到一阵刺麻之感。

    她看向韩佑,笑容依旧:“韩先生有话要说?”

    好个聪明的女子,她选择寺庙的饭馆,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撞见她与两个陌生男子吃饭,也不会说她品行不端。最多只是好奇吃饭的原因罢了。

    只是选择一个吃饭地点,就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忌讳,如此敏捷的思维,实在是让韩佑另眼相看。

    “素斋?好呀!我对素食还没有怎么品尝过呢,我们家乡都是以肉食为主。”宇文桑却没有想那么多,兴致浓浓的看着楚清。

    两人一问一答,韩佑苦笑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女子。

    没有任何异议,在三人中楚清身为地主,将他们带到了普陀寺对外开放的食舍,大大方方的坐在二楼的雅间,点了一桌素菜。

    雅间里布置的很朴素,带着禅意,香炉里点燃的也是寺庙里常用的檀香,清新淡雅。房间里,圆桌很大,三人各执一角,之间的距离倒是隔得远远的。各自的仆人自然都守在主人身后,为三人斟素酒,布菜。

    这些中原的规矩,宇文桑的异域小厮是不懂的,不过这人胜在灵活,在看到名柳和韩佑侍从的动作之后,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有着名柳的伺候,扶苏倒是显得有些无事可做了,于是便牢记楚清的话,多看,多想,多学。

    名柳为楚清细心的布着菜,而楚清则不留痕迹的看向韩佑一方。那侍从小心斟酒、布菜。动作十分规范,而且他在拿起餐具时,似乎在上面隐晦的抹了一层什么东西,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应该是消毒之用。

    楚清垂下眼睛,心中不由得自问,这姓韩的到底是什么尊贵身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服侍?看他一身铁血难以掩盖,难不成是北韩的大将军之类的武将?

    可惜,她初到这个时代不久,平时又没有多了解这些情报,实在无法分析出什么。只得在心中想想之后作罢。

    随意吃了几口,楚清放下筷子,宇文桑那边就惊叹的叫了起来,“哇!实在是太好吃了!他们是怎么用素菜做出鸡肉和熊掌的味道?要不是我知道是素菜,一定会被骗过去的!”

    宇文桑不同于北韩的豪迈,不同于南楚的儒雅,带着异域的风情,反而更显直率和真诚。似乎,好与不好,他都不屑于隐藏在心中,反而会第一时间表露出来。

    就如同,他感激第一个走出来帮他的楚清,也感激后面加入的韩佑。但是,在情感上和称呼上,他就轻易的划分了不同的对待。

    对楚清,他一开始称呼为楚妹妹,因为她年纪小,他自然把她当成妹妹。后来,在楚清的要求下,他换了个称呼,却拒绝楚小姐或是楚姑娘的生疏称呼,而是叫她清清。

    对韩佑,他从知道他的名字后,一直都是跟着楚清称呼为韩先生。

    虽然在对两人的态度上,他并未表露出太大的诧异,可是其实在场的三人心中都明白。

    楚清笑眼弯弯的看向韩佑,那眸中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你输了。

    对此,韩佑也并不气恼,反而感到有趣的微微一笑,端起桌前的素酒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那种清淡的酒香,不同于北韩的烈酒,却也独有一番风味,就如同眼前的聘婷少女。

    “清清,你试试这个。”宇文桑拿过身边小厮手中布菜的筷子,将自己觉得美味的一道素红烧熊掌夹了一些,站起来探身放到楚清面前的碟子里。

    名柳欲言又止,见自家小姐并无反感之意,便抿了抿唇平静下来。

    楚清的眸光落在那小碟里的菜肴之上,夹着菜的筷子收了回去,她才领情的拿起筷子,左手将面纱牵起一角,夹着菜送进口中。

    她吃饭的样子很安静,很专注。不同于在外那种表情的多变,让另外两个男人都同时停止自己的动作,欣赏着。

    待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清幽的眸子对上两人的视线时,才微微一笑:“为何都看着我?”

    这般直言,让韩佑有些尴尬的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这一幕,让他身后服侍的侍从眼中惊骇,他何曾在主子脸上看到过尴尬的神色?

    反倒是宇文桑直言夸赞:“清清,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楚清差点喷笑出声,她戴着面纱,两人都不曾见到她的真容,就算是吃饭,她也不过是礼仪的用餐,何来好看的说法?

    心中好笑宇文桑的反应,楚清摇摇头:“多谢宇文公子的美赞了。”她可不是那种被人夸奖两句,就要羞涩得恨不得把头埋在衣领中的女子。

    既然别人真诚夸奖,那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好了。

    “你叫我宇文好啦,总是公子公子的,太见外了。”宇文桑纠正楚清的话。

    一个称呼罢了。楚清无所谓的点头微笑。

    两人自顾聊着,反倒是将韩佑晾在一旁。而后者似乎也不在乎,只是自斟自酌,看着另外两人一来一往的聊天。

    楚清是彻底无视了他,反正这不是她办的酒席,轮不到她一个客人去照顾其他客人的情绪。宇文桑倒是记得他的存在,不过也只是在与楚清的聊天过程中,偶尔客气关心一下韩佑吃没吃饱。

    这一幕,看得韩佑身后的侍从心中恼怒,心想自己的主子何时受过这等冷遇。只是碍于主子没有说话,他不便多言而已。

    ‘看来这第一和第二还是有着莫大差别的。’韩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入,在心中叹道。

    酒席过半,三人之间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疏,该聊的家常也都说得差不多了。

    砰——

    突然,宇文桑拍着桌子,怒气冲冲的道:“真是岂有此理!作为商人,怎么能如此卑鄙下作?生意竞争可以,但是却用如此肮脏的手段取胜,真是丢了全天下所有商人的脸。”

    他如此反应,自然是楚清利用两人聊天,韩佑插不上嘴的时候,将楚家此刻的惊恐提及了一些。

    她并未说得太仔细,只是隐约透露。她相信,如果宇文桑有心要查的话,这个在安宁城中不算秘密的两家之争,很容易就会被打听到。

    虽然宇文桑表现出来很白目,甚至有些天然呆。但是,楚清相信,既然他是一个商人,那么就不会仅如表现出来这般模样。

    宇文桑一脸怒意,而楚清则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所以,父亲如今对积压在仓库中无法售出的货物很忧心。楚家上下倒还无所谓,只是无法给供货物的商号尾款,亦缺少周转给工人们月银……”

    将茶杯轻放在桌子上后,楚清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担忧的悲苦神色。

    “清清你别着急。”见此,宇文桑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强逼着咽了下去。

    楚清缓缓摇头,抬眸看向宇文桑,眼底好像被一层雾气掩盖了所有的情绪:“我听说,从南洋来了一支商旅,宇文也是其中之一吧。”

    语气中并未有询问之意,反而是十分肯定的。

    宇文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无措的抱拳向二人失礼:“原本想先一步了解一下中原商号的优劣,却不想这与众不同的外表早已经把我暴露了。”

    他玩笑般的说着,话中之意,却是已经承认了楚清的猜测。

    果然!

    楚清和韩佑心中同时道。

    宇文桑抿唇沉默了一下,一咬牙看向楚清:“清清可是希望我们能收购楚家商号的存货?”他淡灰色的瞳孔中并无任何的试探之意,只是有着诚恳的询问。好似,只要楚清点头,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收购楚家的货物。

    这般相助的神态,让旁听的韩佑侧目,浓密的剑眉不留痕迹的皱了皱。他看向楚清,似乎已经确定这个少女会立即点头,因为,她目的不就为此么?

    他为了宇文桑手中的南洋异宝,她同样如此。这一点,早在最初,两人就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谁也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如今,宇文桑主动提出帮助,如此良机,这个心思敏捷的少女如何会放过?

    此刻,无论宇文桑还是韩佑,都在等着楚清的答复,两人对她会说出的答复也没有任何的疑惑。

    从他们二人看来,点头答应,是楚清唯一会做出的选择。

    可是,在两人的期待中,楚清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不,我从未这般想过。”

    这女人是在欲擒故纵么?韩佑下意识的想到。

    “那……”宇文桑也不解了。不过,他并没有像韩佑那般想。

    楚清抬起清幽的眼眸看向他,语出真诚的道:“我只是希望楚家能够拥有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在同等条件下,贵商号可以优先考虑楚家。”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南洋的商队万里重洋的来到南楚,想要获得最丰厚的利润,最好的途径,自然是选出最有实力的合作对象进行贸易合作。

    她不会要求宇文桑给自己开后门,她更希望通过自身的实力去赢得贸易权。如果楚家在这一局中一败涂地,那也只能认命。

    市场的竞争就意味着淘汰,若楚家在此饮恨离去,她也会想办法东山再起,算是报答楚正阳的恩情,还有郦氏的关爱。

    “这个很简单!原本过几日,商队就会公开招标的。”宇文桑觉得楚清似乎有些多虑了,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和这些安宁城的商人一样,会害怕那个扈家的势力?

    宇文桑神情中的意思,楚清自是看得明白,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她不必想宇文桑去揭露在这个地方,商人逐利的同时,藏着多少肮脏之事,即便在海外异域也一定会有,只不过,如今的宇文桑可能还未经历到罢了。

    “多谢。”楚清颌首道谢。

    在宇文桑摆手称‘不用’之时,她淡淡的扫过韩佑的方向。后者无奈苦笑。她这个最有理由开后门的人都自动放弃了这个机会,他又如何能厚着脸皮要求宇文桑与自己合作呢。

    韩佑突然现,与楚清说话,恐怕每一句都要咀嚼多次,才能防备这步步陷阱。

    曲终人散,这一场答谢相助之恩的素宴在楚清的目的达到中结束,告别了直率的宇文桑和看不透的韩佑,她坐在青檐小车中,向楚宅方向而去。在她手中已然拿到了三天后由宇文桑的商队举办的商贸权招标会邀请函,当然,同样的邀请函,韩佑也拿到了。

    回到家中,楚清先去拜见母亲郦氏,之后才绕道书房,将邀请函给了楚正阳。后者在接过邀请函时,震惊非常。

    之后,楚清才知道,今天楚正阳可是为这邀请函愁苦了一天。

    原来,安宁商会中一共得到了五张这样的邀请函,由会长扈博易选出有实力的五家商号参加。原本,以楚家商号在城中的地位,这样的邀请函毋庸置疑是占了一份的。可是,扈家本就对楚家进行打压,又怎么会在此刻给予楚家翻身的机会?

    所以,楚正阳无法拿到这个邀请函,也就无法进行贸易权的争夺。一路低落、颓然的返回家中,却不料女儿居然带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真是有一种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将邀请函小心放好,楚正阳一扫之前的低迷之态,对楚清询问经过。楚清捡着些重要之事说,其余一些不相关的事便没有提及。

    听说有北韩的商人来插一脚,这让楚正阳皱紧了眉:“北韩商人进入安宁,之前倒也知晓几分,可是从阿离话中看来,这位韩先生身份恐怕不止商人这般简单。如果商人身份只是掩饰之用,那他突然来到南楚,又来到南楚的南端,恐怕……”

    楚正阳看向女儿,后者却淡淡的敛去眸中的光泽:“父亲,咱们只是商人,只谈商事。”言外之意,就算那姓韩的要在南楚弄些什么阴谋,又或是与什么人勾结,都不关他们这些商人的事。

    读懂女儿话中之意,楚正阳微微颌首,不再深思。

    夜幕降临,星辰失去月光的照耀,变得晦暗难明。在这样的夜色下,一辆高级楠木制成的金丝镶边马车,碾着青石板在马车檐下摇晃照明的灯笼照耀中缓缓前行。

    马车虽然华贵,但是周身却被黑色的帷幔遮掩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光景,添了几许神秘。

    驾车之人更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前方的路。

    青石板小路的尽头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已经等待许久。那马车虽不如这一辆装扮诡异,却也十分低调,那车檐下的油灯只是留着黄豆般大小的光芒,好似用意不在照明,而是在告诉来人,他们具体的位子。

    黑色帷幔的马车渐渐与那等待的马车靠近,驾车的车夫动作熟练的将马车调整方向与那马车并排齐驱。

    之后,他才压了压斗笠,静止下来,犹如老僧入定一般。

    “咳咳……”一阵轻咳声从之前就存在的马车上传来,另一辆马车上却全无动静。

    待那咳嗽声渐缓之后,才有一道虚无缥缈的男声淡淡传出:“有劳阁下亲自跑这一趟了。”

    等了片刻,黑色马车中才有一个沉稳、霸气的声音出现:“既然赵兄由此雄心壮志,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两个声音,若是楚清在此,恐怕会觉得十分熟悉。一个是多次见面,却难以猜度的三皇子,而另一个,竟然是今日集市所见的北韩商人,韩佑。

    天南,地北的两个人,为何会在深夜,众人入睡之际,如此隐晦、遮掩的在此相会?

    可惜,这里并无第三者在场,无人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只知道,在这两辆马车相聚半个时辰之后,那黑色帷幔马车里的韩佑吩咐车夫离开,顺着道路,这辆如幽灵般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片刻之后,一道纤细的银色影子从空中划过,闪入那静止不动的马车之中,单腿跪在马车中盘膝而坐的赵晟皋前。

    “走了?”赵晟皋手中持绢,擦拭了一些嘴角,淡淡询问。

    银姬点头:“那人的马车已经离开,并无探子留下。”

    赵晟皋轻轻颌首,懒懒吩咐:“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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