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柳冬误平生 作者:楚阿辞

    第 17 章

    万鸢听它胡乱嚷着,不禁觉得心烦,随意取来了一颗栗子,便往雀笼里扔去,恰好打中了鹦鹉的嘴,立时那只丑陋鹦鹉不再胡乱叫嚷。万鸢一阵心乱如麻,将手中那袋炒栗子置于手旁的案上后,便坐于红木摇椅上一摇一摇的。

    过了半晌,万鸢终是起了身来,然甫一步出房门,便撞上了豆腐,豆腐始料不及,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跌下地去。待到立稳之时,豆腐回首看去,便见万鸢神色不安地正往外行去,于心下略一思量,便知万鸢许是想找柳冬。

    然万鸢尚未踏出院外,便恍然折身行向了豆腐,待行至豆腐身前,方才止了步子,但闻一声轻响,原是万鸢将骨扇轻展开来,而后徐徐轻摇,只隐约得见那扇上的水墨江南景画。

    “柳冬走前可有留下何话与我?”万鸢眸中满是期待,连带着握着扇柄的手也紧了些许。

    豆腐闻言,而后歪着脑袋细想了一番,许久,他终是摇了摇脑袋道:“没有,不过公子倒是说了他不想等你回来。”说着,豆腐悄然看了一眼万鸢此时的神色,而后续道,“若是王爷并非真心喜欢柳公子的,又何须难过?”

    万鸢闻言,而后盯着豆腐莞尔道:“本王又怎会不喜欢他呢?若果本王不喜欢他,又怎会千方百计地要了他?豆腐啊,你怎会忽的管起本王的闲事来了?嗯?”口气已带了愠意,然脸上的那抹笑意却并无愠意,反倒是笑得愈发温柔起来。

    豆腐自是清楚万鸢已然生了愠意,只是他却总觉得万鸢从始至终也未有喜欢过柳冬,昔日是,而今亦是,虽对他确实是太过上心,可豆腐却觉万鸢始终未有将柳冬放入心里。

    “奴才知错。”

    万鸢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随之拂袖而去。

    ……

    日子平淡依旧,不知觉间竟已是到了除夕,自那日起,柳冬便再也没有往康王府去了,这段时日里,万鸢也时而会去找柳冬,只是每逢见到万鸢,那启门的小厮总会立时合上了门,将万鸢拒之门外,于是万鸢又往柳冬茶铺中去,怎料掌柜却已不是柳冬,而是应氏。

    久而久之,万鸢也懒得再去找他,再不相见便再不相见罢,这世上多的是生得比他绝色的男子,更何况自己贵为王爷,却要不顾身份去寻柳冬道歉,也当真是可笑得很。

    除夕的前一日,万鸢便已回了京城,除夕当夜,京城自是甚为热闹繁华,宫中也如外面一般,彼夜,筵席过后,皇帝便只留下了万鸢一人,说是要叙旧,万鸢今夜喝得大醉,听闻皇帝要与自己叙旧,也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九弟啊。”皇帝拍拍万鸢的肩唤道。

    “嗯?”万鸢转脸,而后微微眯起眸子来细细打量着皇帝。

    “若无记错,九弟年岁已是双十有三了,对么?”

    然万鸢却一点也未有听入耳中,只恍然伸了双臂,便将皇帝抱入了怀中,轻声喃喃:“瑾之、瑾之……”

    皇帝一颤,赶忙将身上之人摆脱开来,而后离远万鸢一丈,他佯装几声轻咳后,便道:“九弟也是该成亲了,不若这样,朕今日当回月老如何?”说着,便命宫女将人带来,“朕许文丞相之女与你如何?”末了,便将文丞相之女唤了上来。

    但见女子身着一袭水蓝,额间贴一梅花钿,容貌倾城,举止文雅,她微微福了身子向皇帝与万鸢行礼道:“文殷见过陛下与康王。”

    第十九章

    皇帝闻言莞尔,拂袖而示让她坐下,于是文殷便坐于万鸢之旁,万鸢醉眼迷离,只隐约觉眼前之人眉目与柳冬有几分相似,万鸢一只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手则在轻摇骨扇,他微微偏脸,正细细地打量着文殷。

    文殷被他看得双颊泛红,微微低了脑袋,便伸手为他斟了酒,然手不禁轻颤,将酒斟洒于杯外,清酒顺着案几边沿滴落下了万鸢的衣上,沾湿了衣料。文殷一惊,赶忙将酒壶放下,本欲要开口道歉时,皇帝却忽的开口了。

    “咳咳……九弟啊,你打算何时择个吉日与文殷成亲呢?”

    万鸢似未曾听见皇帝说话似的,只顾盯着自己被酒水沾湿的那边衣料瞧,良久,他方才抬首,对上皇帝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无言半晌过后,竟是对着皇帝打了个酒嗝。

    房中一片沉寂。

    “瑾之……本王想、想娶你……”说到最后,声音是愈来愈小,便连脑袋也枕在了案几上,于是就这般合眼睡着了。

    文殷闻言,而后一怔。

    瑾之?又是何人?

    愈想愈是觉得心下难受,文殷不禁微微垂眸,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而皇帝神色无奈,命来宫人,取来了一件狐裘,便行上前去,亲自为万鸢披上,又命宫人将万鸢扶回宫中歇息。于是屋中便只余下了皇帝与文殷二人,皇帝端着瓷杯,那双温润墨黑的眸子微微垂下正盯着杯中泛起波澜的酒水看。

    “文殷,不要告诉你哥哥,朕今日喝酒了。”皇帝口气略是别扭。

    “好。”文殷颔首应之。

    “那……文殷,你喜欢九弟么?”皇帝抬眸,温润的眸里满是期待。

    文殷愣了愣,思绪不禁回到了彼日。那是一年元宵佳节,她时年不过十六,便随父亲与哥哥一同入宫,于筵席上,她一眼便瞧见了坐于对面,正自饮酒的万鸢,本以为他不过是只懂饮酒作乐的闲王罢了,怎料而后之事,竟是那人自作了贺诗,犹记昔年,那人一柄骨扇于手中徐徐轻摇,一袭玄衣衬着犹似风流,腰间所佩的那块色泽润青的玉上,细细刻着“鸢”一字,薄唇轻扬,春风笑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便是那日,她便将万鸢暗记于心,一年复一年的相思苦愁,而今,终是等到能与他相处之时。思绪渐回,看着眼前满是期待的温润男子,不禁红了双颊,也默默颔首。

    “嗯。”她轻应。

    听文殷应声,皇帝也不禁咧嘴一笑,笑容满是得意,似是为自己成了一段好姻缘而觉甚为骄傲,他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烈酒罢,便让宫人将文殷送回丞相府去,自个儿也让宫人备水沐浴去了。

    翌日午时,万鸢醒来,然甫一睁眼入目的则是豆腐的脸,二人四目相对无言一阵后,便是万鸢将他推开一边,那道英气剑眉也微微蹙起,似是生了愠意,而后他便自榻上起来,步出房门外。而豆腐正默默无声地收拾好榻上被褥,他清楚此刻不得言语,若不然当真会得罪了万鸢。

    “你给本王滚过来!”院间传来如此声响,豆腐清楚那便是自家王爷的声音。

    豆腐轻叹,将东西收拾完后,便低着脑袋要去为万鸢打盘热水回来,只是甫一步出房外,便见那小太监正跪于地下,吓得浑身发抖。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太监正被万鸢揪着耳朵,疼得咧开了嘴不断求饶。

    豆腐默默地自小太监身边走过,他虽想上前劝万鸢一番的,只是他也怕被万鸢揪耳朵。于是,倒是对那小太监生了怜悯之心。

    直至半个时辰后,豆腐方才暗暗松了口气,万鸢的神色也不复愠意,唇角微翘,带着笑意,只坐于院间摇扇浅笑,赏那株寒梅点点。午后的时光自是惬意,金灿的日光透过寒梅间落下皓白的大地上,似想为这寒冷的冬日里,添上几笔暖意。

    适才被揪了耳朵的小太监,此时正躲在厨房里哭,忽闻万鸢一声:“来人!”便将他吓得立时止了哭泣,只拖拉着步子,不敢快步上前伺候。

    万鸢瞧见小太监如此,不禁笑得愈发温柔,待他行近后,便赏了他一块点心,看着他受宠若惊的模样,万鸢笑意更是深了些许:“本王问你,京中何人最擅书画?”口气温和。

    小太监得了奖赏,倒也忘了万鸢适才是如何欺负自己的,他只转了转眼珠子,而后答道:“回王爷,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文殷姑娘。”

    “哦。”万鸢颔首。

    豆腐转脸悄然打量了一眼万鸢,看他脸上带笑依旧,也不知他心下正打着什么算盘。然却于此时,有一老宫监恍然而至,说是皇帝唤他来御书房。

    ……

    甫一步入御书房内,便见一抹水蓝身影,万鸢目光也无过多流连,只将目光转向皇帝,随之将骨扇一合,规规矩矩地便向皇帝行了一礼。

    “九弟啊,朕今日是打算着要赐婚与你的。”皇帝笑道。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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