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边 作者:温如寄

    不是打算把他从后门里丢出去,柳文泽终于停下来了,把他抱进了一间厢房。

    “这里是哪里?”

    “你会认不出吗,三哥?”柳文泽嗤笑道,“我的房间。”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把铁链锁,把门锁了。

    “!!!你把我锁在你房间做什么?”柳文清惊了一下,随机又笑道,“阿泽的手法如此娴熟,平时没少锁姑娘在屋里吧,啧啧,这样不怜香惜玉,怪不得都不跟你。”

    他看柳文泽手上还没有半分迟疑,又说,“阿泽还是放我出来吧,当你兄长一场,也好好教导你一番。”

    柳文泽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行,你必须待在这里。”

    柳文清这下急了,“不行,我还有好几首曲子还没交稿呢,今天顶替生病的秋娘上台,金缕娘答应给我的十钱银子又泡汤了,好阿泽,放我走吧。”

    “不行。你损失了多少银子,我赔你便是。”他心里恼怒,以前的他何曾计较这些黄白之物,他想不通柳文清为什么这么缺钱。

    柳文清想了想,旷工还有银子拿,觉得也不亏,“那好吧。不过你也不用把我锁起来吧。”

    柳文泽摇摇头,“这两天是父亲的丧事,亲朋往来众多,我信不过你。”他看了看柳文清的眼睛,笃定道,“你会乱跑。”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他把柳文清锁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柳文清在自己的屋子东倒西歪的躺着,想着柳文清终于掌握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了,血液里的焦灼感才稍稍缓和,便也不去管他。

    柳文泽是柳琊的嫡子,柳琊的丧事全靠他主持大局,从白日到黄昏,前来灵堂悼亡的人络绎不绝,白颂闲也来了,他是柳琊身前的挚友,相交甚笃,连柳文泽和白家小姐的亲事都是在一盘棋盘中定下的。

    白颂闲给柳琊上了香,说改日带小女来给柳琊上香。

    柳文泽强忍着疲惫,像对着每个人说着得体感谢的话,人人都说柳琊兄好福气,教出这样一个知书识礼,前程似锦的儿子来,却没有人会提起,敢提起,柳家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他微笑着说过奖,只是恍惚间想起柳文清会微微出神。

    柳家可以只有一个儿子。

    他却不能没有三哥。

    索性他的三哥已经被他抓回来了,就关在百步之远的后园里。想到这里,焦灼的情绪才能稍微缓和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柳家那个金枝玉叶的小少爷,知书守礼,前程似锦,却没有人知道柳文泽守的礼,知的书,都是那个放浪不自爱,甚至连提都是忌讳的柳文清一点一滴教出来的。

    第4章 第 4 章

    ◇伍◆

    送走来灵堂祭奠的宾客,已经很晚了,柳文泽让几位姨娘先去休息了,他又在父亲的灵堂前停留了一会儿,月色将门庭的雪照得分外亮堂,他往门外瞥了一眼,道,“别藏了,出来吧。”

    门边不情不愿的闪过一个娉婷的人影,是六姨娘白媚。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柳文泽有些不耐烦,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白媚酝酿了一番,终于开口,说,“小少爷常年在外,家里有些事你不知道,可是我觉得她们这样瞒着你,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老爷这一年的身体每况愈下,各位太太看似安分,其实背后都有了打算……”

    “哦?”

    “可不是吗?就老四,仗着自己妩媚,早就和绸缎庄刘老板眉来眼去了,还有老三,也不是省油的灯,人们都说她和管家走得太近了,就是大太太,也自己屯了不少私财……也就我,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

    柳文泽哼了一声,“老爷都不在了,那你留在柳家做什么呢?”

    白媚的脸不知觉红了,柳文泽这话问到他心坎上了,她五年前嫁来柳家,其实算起年龄来,比柳文泽也只大了一岁,可是他的青春年岁,就要随着柳琊的棺材板子一起入土了。

    看着柳文泽那张俊朗青春的脸,她的心思又活络了,她想,这样好的小少爷还没有妻子呢?她低着头,终于小声道,“……愿为妾婢。”

    果然。

    柳文泽心道。

    “可惜父亲给予我骨血,其他东西却不想要。”柳文泽说,“父亲在时,总说几位姨娘如何体贴周到,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几位姨娘要另寻归宿,也是人之常情。”

    白媚的脸被柳文泽说得惨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扬起头,“那么你想不想知道,当年为什么老爷会把柳文清赶出家门吗?”

    柳文泽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果然。”白媚笑,“都说少爷你斯文有礼,其实你最为凉薄,你根本不在意柳家,你在意的,根本就只有柳文清一人吧。”

    柳文泽的房间窗户外曾经有一棵白梅树。

    可惜十年前在一次寒潮中受损后便再也没有开过花,如同枯木一般,那时柳文泽还是少年,仰着头拉着他三哥的袖子,“要是有朝一日能再开一次花就好?”

    柳文清笑他,“哪有这么容易,你没有听说过‘覆水难收’吗?”

    那时柳文泽的身量还比不上柳文清,急得满头大汗,却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柳文清的话。

    他如今看到这棵树,他想起了刚才白媚告诉他的话,又想起这桩事,终于笑了——

    “三哥,我听说过‘覆水难收’,可我……偏要‘枯木逢春’。”

    ◇陆◆

    柳文泽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映衬着雪光的孤冷,周遭一片寂寥。

    他没有听到动静,怀疑柳文清又跑了,直到听到案桌前听到窸窣之声,他凝神走过去,看见柳文清趴在他的案头,他的文书和奏折乱七八糟,他咬着笔杆在他向朝廷汇报的文书上画了一盘鸭子,正准备画一盘圆滚滚不知道什么菜的东西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

    “画饼充饥。”柳文清咬着笔杆认真回答。

    柳文泽气极反笑,“你饿了不会叫下人吗?……”他刚说完就马上意识到了,现在柳家上下恨不得柳文清是个不会说话的棒槌,就不会在外面败坏柳家的家门,谁还会管柳文清的死活。

    柳文清是所有人的眼中钉,也是——他柳文泽的肉中刺。

    咬牙切齿却拿他没有办法,动不得,拔不动,弥足深陷。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带你去厨房里弄下吃的。”

    因为柳琊的丧事,柳家上下斋沐,柳文泽在厨房里没有找到荤腥,倒是找出来几张面皮子,柳文清倒是不不介意,裹了黄豆酱,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抹了一下嘴巴,笑嘻嘻问他,“我吃完了,那么御史大人,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要走?”柳文泽喃喃,又很快改口,“不行,你不能走!你必须要呆在我……我看得见的地方!”

    “?”柳文楞了下,很快又换成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脸,揶揄道,“阿泽莫不是还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要三哥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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