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芙蓉 作者:桑德拉·布朗
第 7 章
她们临上飞机前，曼蒂特别转身向他挥手告别，凯珞则头也不回的，踏着一向自信笃定的步履往飞机内走去。
也许这便是那只眼睛此刻盈满忧虑的原因吧？因为凯珞自信的泉源－－她的容貌－－已为命运之神所夺走。她一向最轻视丑陋，她的泪水也许并非为其它不幸罹难的乘客所流，而为己身的毁容而流，因为她宁愿一死也不愿毁容－－即使仅是短暂性的毁容。
据他对凯珞的了解，这些推论均是合理的。
＊ ＊ ＊
在贝瑟县验尸的助手群中，葛雷森是属于最年轻、职位最低的一阶层。因此他一再重复检验，才决定将一项令他困扰的发现报告他的上司。
&qut;你有没有时间？&qut;
一个身系皮围裙、手戴皮手套，正因疲惫已极而暴躁易怒的验尸官，回首不耐的瞄了雷森一眼。&qut;干嘛？想打高尔夫球吗？&qut;
&qut;不是。是这个。&qut;
&qut;什么？&qut;那验尸官又回复原先的工作，检验一堆焦黑难辨的尸块。
&qut;戴爱维的牙齿纪录。&qut;雷森报告。&qut;第八十七号死者。&qut;
&qut;她不是已经验过尸，而且被认领了吗？&qut;那验尸官为确定起见，又查阅了一下悬挂在墙壁上的纪录表。&qut;是啊！&qut;
&qut;我知道，不过……&qut;
&qut;她没有亲属，所以是由她的一位好朋友认领的。&qut;
&qut;不过这些纪录表……&qut;
&qut;你听着，老弟，&qut;那验尸官没好气的打断雷森的话。&qut;我检验的这些尸体有的没有头，有的光有手、没有手臂，或者光有脚、没有腿的，上面又逼我在今天晚上一定要弄完。所以如果我检验过，死者家属也无异议认领的，案子就算结了。拜托不要拿那些记录来烦我，好吗？&qut;
雷森将手中的牙齿X光片塞口牛皮纸袋，往附近垃圾筒一扔。
&qut;好，我不烦你。反正缺德的是你。&qut;
&qut;是啊！是啊！只要有人把尸体一起领走就好了。&qut;
雷森耸耸肩，政府不是付钱请他当神探的，如果其它人都不在乎这件不符合之处，他又何必自找麻烦？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作，由牙齿纪录来辨认焦黑的尸体。
＊ ＊ ＊
戴爱维下葬当天是个灰暗阴冷的雨天，似乎老天亦为她的去世同感哀悼。
马里希不顾绵绵细雨，默默伫立在棺木旁。他知道爱维最喜欢黄玫瑰，因此坚持棺木上洒满－－艳黄的玫瑰。那鲜艳的色泽似乎在嘲笑着死亡之神，他亦藉此稍获安慰。
他红润的面颊泪水直流，虽然近日很少喝酒，酒糟鼻油亮的泛着红光。爱维一向最爱唠叨他喝酒一事，说酒喝多了对他的肝脏、血压与中年的身材均无好处。
爱维也一向最爱唠叨罗凡恩的嗑药习惯。然而今天凡恩出席丧礼，不但灌了一瓶廉价的威士忌，还在送葬途中大嗑其药。他唯一对丧礼表示慎重之处，只是在他松垮的领口上系了一条过时的领带。然而此举已代表他对爱维超乎一般凡人的评价了。
一般人对于凡恩的评价亦和凡恩对他们的评价一样，彼此敬鬼神而远之，爱维是极少数可以容忍凡恩的人。当负责报导爱维坠机消息的记者询问凡恩是否愿意同往拍摄影片时，凡恩轻蔑的瞪着他，朝他比了一根手指，然后一语不发的掉头而去。这种粗鲁直率的态度是凡恩的注册商标，也是他独来独往、自绝于人类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简短的丧礼过后，电台同事缓缓离开墓地，只剩里希和凡恩仍不忍的站在棺木旁。墓地工作人员则守候在稍远处，希望尽早完成掩埋工作，回到温暖干燥的室内。
凡恩是个四十余岁、形销骨立的男子，腹部凹陷，削瘦的肩膀亦明显下垂。他留着中分发型，稀少的头发直披肩际，勾勒出一张又窄又瘦的脸庞。他是个年纪已长的嬉皮，并未随六年代进化至现代。
里希则是个短小精干的男子，和凡恩的弱不禁风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然而尽管外形迥异，他俩此刻的神情却是同样落寞、同样萧瑟。只是里希内心所受的折磨与痛苦更甚于凡恩。
凡恩难得表露出同情心，将干瘦苍白的手按在里希肩上。&qut;我们去痛饮一番吧？&qut;
里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上前摘了一朵黄玫瑰，然后转身跟着凡恩步出临时帐篷，沿着小径往山坡下走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却并未因此而加快步伐。
&qut;呃，对了，我是搭他们的车子来的。&qut;他在接近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时才突然记起来。
&qut;你要搭他们的车子回去吗？&qut;
里希望望凡恩破旧的密闭型小货车。&qut;我跟你一起走好了。&qut;他朝殡仪馆司机挥挥手，表示不搭他的车，然后爬入货车前座。货车内部比外观更为寒酸，撕裂的椅垫上铺着陈旧的大毛巾，土黄色的脚垫以及车体四周亦散发着陈腐的大麻烟气味。
凡恩爬上驾驶座，发动了引擎。然后趁引擎发出不甘愿的转动声时，用带有尼古丁痕迹的细长手指点了一支烟，递给里希。
&qut;不要，谢谢。&qut;里希自动说着，然后在考虑一秒钟之后，又接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爱维一直逼他戒烟，因此他已经有数月不知烟味了。他让烟味刺激着口腔和喉咙，由衷叹息一声：&qut;唔，这味道真好。&qut;他又吸了一口。
&qut;到那里去？&qut;凡恩一面替自己点烟，一面问道。
&qut;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待会儿要喝个酩酊大醉。&qut;
&qut;没有一个地方不认识我。&qut;凡恩坦率道。他所未说的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见识过他酩酊大醉的德行，而且在他光顾的那些地方，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一踩油门，货车即呼啸而行。
几分钟后，凡恩带着里希步入一间坐落于城郊暧昧地区的酒馆。
&qut;这里安全吗？&qut;里希问道。
&qut;你进去的时候他们会检查你有没有带武器。&qut;
&qut;如果你没有带武器，他们会发一件武器给你。&qut;里希继续这老掉牙的笑话。
酒馆内空气污浊，他们所落座的一隅亦阴暗且具隐密性。虽然还是早上，酒馆内已有不少顾客，只是气氛却像天花板垂挂的老旧、布满蜘蛛网的圣诞节闪亮垂饰一般死气沉沉。墙壁上一名裸体女郎斜躺在黑色绒布椅上，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墙角一座点唱机亦咆哮着热门音乐，和酒馆的气氛形成讽刺的对比。
凡恩点了一瓶威士忌酒。&qut;我实在应该吃点东西。&qut;里希嘟嚷着。
当酒保毫不客气的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往桌上一放时，凡恩替里希点了一些食物。
&qut;你不需要麻烦。&qut;里希反对道。
凡恩耸耸肩，将两只酒杯斟满。&qut;他老婆会弄。&qut;
&qut;你常来这里吗？&qut;
&qut;偶尔。&qut;凡恩又习惯的一耸肩。
当食物送来时，里希浅尝几口，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胃口。他将盘子推到一旁，举起酒杯。第一口酒液热辣辣的烧向胃部，他两眼渗出泪水，并猛地抽一口气。由于饶富经验，他很快便恢复过来，并又吞了一口酒，只见眼眶中的泪水迟迟未退去。&qut;我以后真会想她。&qut;他懒懒地转动着酒杯。
第 7 章
恋耽美
第 7 章
她们临上飞机前，曼蒂特别转身向他挥手告别，凯珞则头也不回的，踏着一向自信笃定的步履往飞机内走去。
也许这便是那只眼睛此刻盈满忧虑的原因吧？因为凯珞自信的泉源－－她的容貌－－已为命运之神所夺走。她一向最轻视丑陋，她的泪水也许并非为其它不幸罹难的乘客所流，而为己身的毁容而流，因为她宁愿一死也不愿毁容－－即使仅是短暂性的毁容。
据他对凯珞的了解，这些推论均是合理的。
＊ ＊ ＊
在贝瑟县验尸的助手群中，葛雷森是属于最年轻、职位最低的一阶层。因此他一再重复检验，才决定将一项令他困扰的发现报告他的上司。
&qut;你有没有时间？&qut;
一个身系皮围裙、手戴皮手套，正因疲惫已极而暴躁易怒的验尸官，回首不耐的瞄了雷森一眼。&qut;干嘛？想打高尔夫球吗？&qut;
&qut;不是。是这个。&qut;
&qut;什么？&qut;那验尸官又回复原先的工作，检验一堆焦黑难辨的尸块。
&qut;戴爱维的牙齿纪录。&qut;雷森报告。&qut;第八十七号死者。&qut;
&qut;她不是已经验过尸，而且被认领了吗？&qut;那验尸官为确定起见，又查阅了一下悬挂在墙壁上的纪录表。&qut;是啊！&qut;
&qut;我知道，不过……&qut;
&qut;她没有亲属，所以是由她的一位好朋友认领的。&qut;
&qut;不过这些纪录表……&qut;
&qut;你听着，老弟，&qut;那验尸官没好气的打断雷森的话。&qut;我检验的这些尸体有的没有头，有的光有手、没有手臂，或者光有脚、没有腿的，上面又逼我在今天晚上一定要弄完。所以如果我检验过，死者家属也无异议认领的，案子就算结了。拜托不要拿那些记录来烦我，好吗？&qut;
雷森将手中的牙齿X光片塞口牛皮纸袋，往附近垃圾筒一扔。
&qut;好，我不烦你。反正缺德的是你。&qut;
&qut;是啊！是啊！只要有人把尸体一起领走就好了。&qut;
雷森耸耸肩，政府不是付钱请他当神探的，如果其它人都不在乎这件不符合之处，他又何必自找麻烦？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作，由牙齿纪录来辨认焦黑的尸体。
＊ ＊ ＊
戴爱维下葬当天是个灰暗阴冷的雨天，似乎老天亦为她的去世同感哀悼。
马里希不顾绵绵细雨，默默伫立在棺木旁。他知道爱维最喜欢黄玫瑰，因此坚持棺木上洒满－－艳黄的玫瑰。那鲜艳的色泽似乎在嘲笑着死亡之神，他亦藉此稍获安慰。
他红润的面颊泪水直流，虽然近日很少喝酒，酒糟鼻油亮的泛着红光。爱维一向最爱唠叨他喝酒一事，说酒喝多了对他的肝脏、血压与中年的身材均无好处。
爱维也一向最爱唠叨罗凡恩的嗑药习惯。然而今天凡恩出席丧礼，不但灌了一瓶廉价的威士忌，还在送葬途中大嗑其药。他唯一对丧礼表示慎重之处，只是在他松垮的领口上系了一条过时的领带。然而此举已代表他对爱维超乎一般凡人的评价了。
一般人对于凡恩的评价亦和凡恩对他们的评价一样，彼此敬鬼神而远之，爱维是极少数可以容忍凡恩的人。当负责报导爱维坠机消息的记者询问凡恩是否愿意同往拍摄影片时，凡恩轻蔑的瞪着他，朝他比了一根手指，然后一语不发的掉头而去。这种粗鲁直率的态度是凡恩的注册商标，也是他独来独往、自绝于人类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简短的丧礼过后，电台同事缓缓离开墓地，只剩里希和凡恩仍不忍的站在棺木旁。墓地工作人员则守候在稍远处，希望尽早完成掩埋工作，回到温暖干燥的室内。
凡恩是个四十余岁、形销骨立的男子，腹部凹陷，削瘦的肩膀亦明显下垂。他留着中分发型，稀少的头发直披肩际，勾勒出一张又窄又瘦的脸庞。他是个年纪已长的嬉皮，并未随六年代进化至现代。
里希则是个短小精干的男子，和凡恩的弱不禁风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然而尽管外形迥异，他俩此刻的神情却是同样落寞、同样萧瑟。只是里希内心所受的折磨与痛苦更甚于凡恩。
凡恩难得表露出同情心，将干瘦苍白的手按在里希肩上。&qut;我们去痛饮一番吧？&qut;
里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上前摘了一朵黄玫瑰，然后转身跟着凡恩步出临时帐篷，沿着小径往山坡下走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却并未因此而加快步伐。
&qut;呃，对了，我是搭他们的车子来的。&qut;他在接近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时才突然记起来。
&qut;你要搭他们的车子回去吗？&qut;
里希望望凡恩破旧的密闭型小货车。&qut;我跟你一起走好了。&qut;他朝殡仪馆司机挥挥手，表示不搭他的车，然后爬入货车前座。货车内部比外观更为寒酸，撕裂的椅垫上铺着陈旧的大毛巾，土黄色的脚垫以及车体四周亦散发着陈腐的大麻烟气味。
凡恩爬上驾驶座，发动了引擎。然后趁引擎发出不甘愿的转动声时，用带有尼古丁痕迹的细长手指点了一支烟，递给里希。
&qut;不要，谢谢。&qut;里希自动说着，然后在考虑一秒钟之后，又接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爱维一直逼他戒烟，因此他已经有数月不知烟味了。他让烟味刺激着口腔和喉咙，由衷叹息一声：&qut;唔，这味道真好。&qut;他又吸了一口。
&qut;到那里去？&qut;凡恩一面替自己点烟，一面问道。
&qut;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待会儿要喝个酩酊大醉。&qut;
&qut;没有一个地方不认识我。&qut;凡恩坦率道。他所未说的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见识过他酩酊大醉的德行，而且在他光顾的那些地方，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一踩油门，货车即呼啸而行。
几分钟后，凡恩带着里希步入一间坐落于城郊暧昧地区的酒馆。
&qut;这里安全吗？&qut;里希问道。
&qut;你进去的时候他们会检查你有没有带武器。&qut;
&qut;如果你没有带武器，他们会发一件武器给你。&qut;里希继续这老掉牙的笑话。
酒馆内空气污浊，他们所落座的一隅亦阴暗且具隐密性。虽然还是早上，酒馆内已有不少顾客，只是气氛却像天花板垂挂的老旧、布满蜘蛛网的圣诞节闪亮垂饰一般死气沉沉。墙壁上一名裸体女郎斜躺在黑色绒布椅上，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墙角一座点唱机亦咆哮着热门音乐，和酒馆的气氛形成讽刺的对比。
凡恩点了一瓶威士忌酒。&qut;我实在应该吃点东西。&qut;里希嘟嚷着。
当酒保毫不客气的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往桌上一放时，凡恩替里希点了一些食物。
&qut;你不需要麻烦。&qut;里希反对道。
凡恩耸耸肩，将两只酒杯斟满。&qut;他老婆会弄。&qut;
&qut;你常来这里吗？&qut;
&qut;偶尔。&qut;凡恩又习惯的一耸肩。
当食物送来时，里希浅尝几口，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胃口。他将盘子推到一旁，举起酒杯。第一口酒液热辣辣的烧向胃部，他两眼渗出泪水，并猛地抽一口气。由于饶富经验，他很快便恢复过来，并又吞了一口酒，只见眼眶中的泪水迟迟未退去。&qut;我以后真会想她。&qut;他懒懒地转动着酒杯。
第 7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