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若星夜花 作者:若暖烟
第 116 章
夜花只觉得心不住地往下沉，不知道是心头焦急的火烧得太旺，还是冰火两重中这一重的冰已经快要过去，身上的血液似乎开始缓缓地流动起来，手指微微动了动。
三长老听着却是无比的高兴，虽然不知道这个有何用，但是听得出来若冰想帮忙了，皆敛声屏息地看着那个古怪罕见的海螺，安静等待着下文。
很快海螺里传出了沙曼华空灵的声音，一步一步详细地教若冰具体该怎样建立七芒星阵，念动怎样的咒语，最后召唤出曼珠沙华。
若冰指尖凝聚起白光，依照沙曼华的指示建立术法阵，镇定从容，像是淡忘了周围的一切，一心沉浸在这繁复的术法阵中。
她也惊诧于这一刻自己的无比平静。真的是哀莫过于心死，连心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呢？
三长老扶着夜花退到了一边，腾出空间让若冰建立术法阵。黑长老看着一脸平静的若冰，似乎也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心灰如死，呐呐地小声道：“老白，老青，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太过狠绝了？要不，等羽皇解了毒，不要杀若冰了吧？我看这孩子，也着实可怜。”
黑长老平日看着虽然有点凶神恶煞，心地却最是柔软，见不得悲凉的场景。倒是白长老和青长老，一个笑得如沐春风，一个长得温和无害，遇到原则的事情，却最是坚持，不管再悲凉再可怜的人，都不能撼动分毫。
青长老瞪他一眼，冷冷道：“到时天羽真的出了事情，你来负责？”
黑长老面色一讪，却又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次老白都夸大了上报羽皇的。”
白长老温和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和：“妇人之仁！暗王仅回来数十日就已经引发了骚乱，长久下去，整个天羽非沦陷了不可！”
无奈地摇摇头，白长老放缓了声音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天羽和暗王，只能存在一个。你啊，看不得可怜人就不要看，回去歇着也行，这里有我和老青守着，误不了事。”
黑长老连连摇头，闭了嘴，再不说话。
※※※
可能是豁出了一切，若冰动用了全部的灵力，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建立好了术法阵。被分割成七大块的图案交相辉映，酣畅淋漓，构成了一个磅礴壮丽的七芒星阵。
每个图案都有一个顶点，总共七个，其中六个上面分别是风、火、水、土、光、暗这六种元素，唯独一个顶点，却是虚无的。
若冰看着面前美丽壮观的术法阵，释然一笑，回头看着三长老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依稀还残留着鲜血流淌过的暗红，像是在叫嚣着刚才焚心刻骨的绝望，配合着她现在淡然的笑容，看在三长老的眼里，只觉得诡异，心里突然就有了莫名的慌乱。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如果若冰此刻要杀了他们，也是易如反掌的。
若冰径直走到夜花面前，俯身扶起他，回头往术法阵里走去。
将怀里的身子往上拖了一点，嘴唇几乎贴着夜花的耳朵，若冰轻轻开口，似是情语呢喃：“我终归还是爱着你的，你给我的甜美时光，我一直记得，你怜我护我，为我剥股抽筋清洗灵魂，为我擅入羽墟生死相随，让我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即便这些不是出自你的初衷，我却依然感激。我就权当做了一个最美的梦，梦醒人自空。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怕是仍会选择爱上你。”
原本铺天盖地的疼痛仿佛都被若冰的话抚慰消失了，夜花凝神倾听着，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个明丽凄美的女子，轻声对他诉说着无悔的爱恋。
“我知道天羽对你的意义，你要当圣王，是不是也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天羽？爱上你，我无能为力，让我不爱你，我也无能为力……我知道你厌恶我不想再见我，我会如你所愿彻底消失，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只是求你，不要再厌恶我了……被自己所爱的人厌恶，真的……感觉很不好……”
术法阵虽大，也不过数十步，若冰却觉得无比漫长，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私心里却又希望这条路可以再漫长一点，还有那么多的话想对夜花说，可转眼已经来到了术法阵一端那个虚空的顶点上。
“我是不是很笨……记住，以后不要爱上笨女孩，她们会不管不顾地纠缠你一辈子的。”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加了一句，“当然，也不要爱上聪明的女孩，她们会过多计较付出和回报的。”
想起才说出口的那样矛盾的话，若真是这样，夜花就没有可以爱的女孩了。她自嘲地笑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该爱上谁。你这样的人，值得天羽最好的女孩来爱。只可惜，那个女孩永远不会是我。”
轻轻将夜花放在顶点处，若冰深深凝望了一眼，毅然转身来到术法阵的中心，背对着夜花，闭眼念动咒语。
※※※
夜花听着若冰缓缓诉说的深情话语，虽然知道她是爱着他的，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心里的震动依然是无法形容的。然而她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却犹如永别，甜蜜夹杂着悲伤一波一波漫过他的心间，刹那席卷了全身。
体内的血液流速又加快了些许，他挣扎着动了动嘴唇，仍是无法说出一个字。终于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见若冰背对着他，单薄的背影更显萧瑟和凄凉。
无数的光点从夜花的身下飞起，仿佛他此刻心里默默流下的点点泪光，绝美而凄迷，像是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想凝聚神思，意识却在不由自主地涣散，想竭力挣扎，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制住，连眼皮都变得沉重，最后眼前只剩下了模糊的光晕。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似乎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漂着，那样的孤独和无助，茫然得没有任何方向。
眼前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快速飞过，遥远而飘渺，像是不可触摸的海市蜃楼，却有异常莫名的熟悉感。
下意识地想看清楚，却只依稀捕捉到几个模糊的画面剪影。
一个俊美出尘的男子，坐在香烟缭绕的空旷寂静的寺庙白塔里，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手却在机械而虔诚地敲打着木鱼，一声一声，像是永无止境的罪孽。有黑色的气息包围着男子，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消失不见。他恍惚感觉得到，这黑气连接的那一端，是一个眉眼清淡的女子，躺在美丽绚烂的曼珠沙华的花丛里，恬静，柔美，而忧伤。
画面一转，是一个白衣若雪的男子，蹙眉看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女婴朝男子甜甜地笑着，淡淡的眉，弯弯的眼。男子的剑眉蹙得越发紧，内心似乎在剧烈地挣扎着，最终指尖仍是腾起一道的白光，倏忽穿过女婴的心口。女婴却仍是朝他甜甜地笑，淡淡的眉，弯弯的眼。
那须臾间目光交接的弧度，那乍然间白光飞过的线路，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和羁绊。一个笑靥如花，一个眉蹙似冰，玉手起，白光落，血花溅，数万年的等待，无止尽的轮回，一刹那的相逢，在此画上了一个句点。
只有那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千千载，万万年，如斯妖艳，如斯绝望，仿佛生生世世的孽缘纠缠。
突然间，有急切肃穆的声音，倏忽穿过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那么的熟悉，像是早已镂刻在了脑海深处，夜花猛地睁开眼睛。
术法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若冰站在一片光影迷离之中，袖袍鼓舞，如梦似幻。
她的双手虔诚地举向上空，漆黑的眼睛如同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的沉沉暗夜，声音空灵渺远得不可捉摸。
“当曼珠花轰然凋谢，当沙华叶绝望散落，古老的传说已经破灭！”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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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花只觉得心不住地往下沉，不知道是心头焦急的火烧得太旺，还是冰火两重中这一重的冰已经快要过去，身上的血液似乎开始缓缓地流动起来，手指微微动了动。
三长老听着却是无比的高兴，虽然不知道这个有何用，但是听得出来若冰想帮忙了，皆敛声屏息地看着那个古怪罕见的海螺，安静等待着下文。
很快海螺里传出了沙曼华空灵的声音，一步一步详细地教若冰具体该怎样建立七芒星阵，念动怎样的咒语，最后召唤出曼珠沙华。
若冰指尖凝聚起白光，依照沙曼华的指示建立术法阵，镇定从容，像是淡忘了周围的一切，一心沉浸在这繁复的术法阵中。
她也惊诧于这一刻自己的无比平静。真的是哀莫过于心死，连心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呢？
三长老扶着夜花退到了一边，腾出空间让若冰建立术法阵。黑长老看着一脸平静的若冰，似乎也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心灰如死，呐呐地小声道：“老白，老青，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太过狠绝了？要不，等羽皇解了毒，不要杀若冰了吧？我看这孩子，也着实可怜。”
黑长老平日看着虽然有点凶神恶煞，心地却最是柔软，见不得悲凉的场景。倒是白长老和青长老，一个笑得如沐春风，一个长得温和无害，遇到原则的事情，却最是坚持，不管再悲凉再可怜的人，都不能撼动分毫。
青长老瞪他一眼，冷冷道：“到时天羽真的出了事情，你来负责？”
黑长老面色一讪，却又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次老白都夸大了上报羽皇的。”
白长老温和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和：“妇人之仁！暗王仅回来数十日就已经引发了骚乱，长久下去，整个天羽非沦陷了不可！”
无奈地摇摇头，白长老放缓了声音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天羽和暗王，只能存在一个。你啊，看不得可怜人就不要看，回去歇着也行，这里有我和老青守着，误不了事。”
黑长老连连摇头，闭了嘴，再不说话。
※※※
可能是豁出了一切，若冰动用了全部的灵力，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建立好了术法阵。被分割成七大块的图案交相辉映，酣畅淋漓，构成了一个磅礴壮丽的七芒星阵。
每个图案都有一个顶点，总共七个，其中六个上面分别是风、火、水、土、光、暗这六种元素，唯独一个顶点，却是虚无的。
若冰看着面前美丽壮观的术法阵，释然一笑，回头看着三长老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依稀还残留着鲜血流淌过的暗红，像是在叫嚣着刚才焚心刻骨的绝望，配合着她现在淡然的笑容，看在三长老的眼里，只觉得诡异，心里突然就有了莫名的慌乱。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如果若冰此刻要杀了他们，也是易如反掌的。
若冰径直走到夜花面前，俯身扶起他，回头往术法阵里走去。
将怀里的身子往上拖了一点，嘴唇几乎贴着夜花的耳朵，若冰轻轻开口，似是情语呢喃：“我终归还是爱着你的，你给我的甜美时光，我一直记得，你怜我护我，为我剥股抽筋清洗灵魂，为我擅入羽墟生死相随，让我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即便这些不是出自你的初衷，我却依然感激。我就权当做了一个最美的梦，梦醒人自空。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我怕是仍会选择爱上你。”
原本铺天盖地的疼痛仿佛都被若冰的话抚慰消失了，夜花凝神倾听着，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个明丽凄美的女子，轻声对他诉说着无悔的爱恋。
“我知道天羽对你的意义，你要当圣王，是不是也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天羽？爱上你，我无能为力，让我不爱你，我也无能为力……我知道你厌恶我不想再见我，我会如你所愿彻底消失，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只是求你，不要再厌恶我了……被自己所爱的人厌恶，真的……感觉很不好……”
术法阵虽大，也不过数十步，若冰却觉得无比漫长，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私心里却又希望这条路可以再漫长一点，还有那么多的话想对夜花说，可转眼已经来到了术法阵一端那个虚空的顶点上。
“我是不是很笨……记住，以后不要爱上笨女孩，她们会不管不顾地纠缠你一辈子的。”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加了一句，“当然，也不要爱上聪明的女孩，她们会过多计较付出和回报的。”
想起才说出口的那样矛盾的话，若真是这样，夜花就没有可以爱的女孩了。她自嘲地笑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该爱上谁。你这样的人，值得天羽最好的女孩来爱。只可惜，那个女孩永远不会是我。”
轻轻将夜花放在顶点处，若冰深深凝望了一眼，毅然转身来到术法阵的中心，背对着夜花，闭眼念动咒语。
※※※
夜花听着若冰缓缓诉说的深情话语，虽然知道她是爱着他的，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心里的震动依然是无法形容的。然而她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却犹如永别，甜蜜夹杂着悲伤一波一波漫过他的心间，刹那席卷了全身。
体内的血液流速又加快了些许，他挣扎着动了动嘴唇，仍是无法说出一个字。终于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见若冰背对着他，单薄的背影更显萧瑟和凄凉。
无数的光点从夜花的身下飞起，仿佛他此刻心里默默流下的点点泪光，绝美而凄迷，像是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想凝聚神思，意识却在不由自主地涣散，想竭力挣扎，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制住，连眼皮都变得沉重，最后眼前只剩下了模糊的光晕。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似乎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漂着，那样的孤独和无助，茫然得没有任何方向。
眼前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快速飞过，遥远而飘渺，像是不可触摸的海市蜃楼，却有异常莫名的熟悉感。
下意识地想看清楚，却只依稀捕捉到几个模糊的画面剪影。
一个俊美出尘的男子，坐在香烟缭绕的空旷寂静的寺庙白塔里，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手却在机械而虔诚地敲打着木鱼，一声一声，像是永无止境的罪孽。有黑色的气息包围着男子，缓缓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消失不见。他恍惚感觉得到，这黑气连接的那一端，是一个眉眼清淡的女子，躺在美丽绚烂的曼珠沙华的花丛里，恬静，柔美，而忧伤。
画面一转，是一个白衣若雪的男子，蹙眉看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女婴朝男子甜甜地笑着，淡淡的眉，弯弯的眼。男子的剑眉蹙得越发紧，内心似乎在剧烈地挣扎着，最终指尖仍是腾起一道的白光，倏忽穿过女婴的心口。女婴却仍是朝他甜甜地笑，淡淡的眉，弯弯的眼。
那须臾间目光交接的弧度，那乍然间白光飞过的线路，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和羁绊。一个笑靥如花，一个眉蹙似冰，玉手起，白光落，血花溅，数万年的等待，无止尽的轮回，一刹那的相逢，在此画上了一个句点。
只有那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千千载，万万年，如斯妖艳，如斯绝望，仿佛生生世世的孽缘纠缠。
突然间，有急切肃穆的声音，倏忽穿过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那么的熟悉，像是早已镂刻在了脑海深处，夜花猛地睁开眼睛。
术法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若冰站在一片光影迷离之中，袖袍鼓舞，如梦似幻。
她的双手虔诚地举向上空，漆黑的眼睛如同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的沉沉暗夜，声音空灵渺远得不可捉摸。
“当曼珠花轰然凋谢，当沙华叶绝望散落，古老的传说已经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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