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他总窝在前厅,仿佛烈焰蓬勃的红日,不知疲倦似的。待画改完,余秋会和岑惊鸣一起回去。

    他那时还有个男朋友,自动化专业的,余秋知晓他的性取向,却觉得不像恋爱。

    一同吃饭才聊到是对方先告的白,岑惊鸣顺其自然,某天散步,在那人闷声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时回了句“你认为呢”。自然,他无疑是个称职的男友,就算冰天雪地,只要对方开口就可以把热包子带到楼下。

    “师兄你这也叫谈恋爱吗?”

    和她的理解不一样。余秋早慧,于情感上,更追求一场灵肉相撞的crush。迷乱、滚烫,不顾一切。果然他们还是各奔东西,参加完毕业典礼,在花坛边分的手。那个男生就要前往大洋彼岸,说“you are just moved by me”——明明是他甩的人,看上去却比被甩的更加难过。

    站在余秋的角度无法指摘岑惊鸣,不过觉得他太清汤寡水。她这样说的时候,岑惊鸣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换成橘子汁,柔和也认真地道:

    “傻姑娘,静水流深并非不是表达情感的方式。”他大哥哥似的摸摸余秋脑袋,“你还是太年轻啦。”

    她讨厌被说年轻,讨厌总有人认为她稚嫩幼弱;岑师兄也不例外。余秋望着他沉默地饮下高度数的鸡尾酒,而自己对着可笑的果汁,有种冲动即将破茧而出。

    下一周起,岑惊鸣很长时间没到过画室。余秋和教授畅谈古今中外,当嗓子因为多言及缺水而沙哑才会想起四年级的学生们已正式毕业。难怪师兄与他们暂别。

    对,“他们”。余秋爱惨了这个词。她一直是最好的,以后也要,期末中美史她会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钱教授已经愿意带她单独去看展览,从吴道子说到大卫·霍克尼。在纪念品商店里他甚至要赠她一根镂着圣母像的吊坠,“我也给你师兄们送手表的”,余秋磕磕绊绊地拒绝,像个得了口吃的病人。

    钱知希说“那好吧,等你期末成绩出来再说,老师决不食言”,笑容中有一种了然的失望。后来,余秋才知道那个笑是再明显不过的隐喻。

    她零星听说过老师和妻子关系不和的传闻,却在他兀地从后面将自己圈进怀中时才想起。不。不对。不行。不要。余秋才喊了几声海藻般的长发却像生进口腔里。“你难道不喜欢老师吗”,钱知希的呼吸荏苒在她玲珑的耳垂旁。她根本想不到温文尔雅的老师力气能那么大。手从腰。到温热的腹。颤栗的乳。少女性征的两只,像沉睡的白鸽。

    “我是被你唤醒的——从你来课堂的第一天起”,野兽的肢体直挺挺的,傲然地说。其实是瞎话,在庞德诗里读过,那些天真仰起的脸不过任君采撷的花瓣,却成为余秋戳不破的谎言。

    那楔子把她刺穿,原来刀刃早就悬在头上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彻底落下。余秋□□地躺在床上,却更不如说是沉进海里。她混沌地在天花板上拼凑出老师妻子的脸,听说他们也有个孩子,可能因为这个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余秋突然开始恨她。恨她遭受非人的痛苦把自己产下,又让自己将非人的痛苦延续。她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的,承载酒神精神的行为能让她既疼痛,又耻辱。

    钱知希排练过数次似的从枕头下摸出那条项链。玛利亚温柔的笑容在不同语境有诸多释义,而她看到的一定是最丑陋的那种。

    原来他从不认为送不出去。他将礼物戴在双眼噙泪的余秋锁骨前,这饰物如此沉重,随时都要把她勒死了。

    难怪她只有学长。难怪岑学长说毕业去散心会让他开心。“就像把黑夜烧出窟窿的灯”——岑惊鸣跌入谷底的那一天,余秋才明白钱知希为何不满意这个喻句。

    因为黑夜是不允许有灯的。

    ☆、25 奔流

    傅千树倒没想见回家后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帮忙照顾孩子。

    其实也并非什么烫手山芋,带好表姐家那对孪生姐妹就行,两个小丫头出生时傅千树还抱过。这代赶上的好时候,娇生惯养点很常见,不过这俩却没那些坏毛病,一个赛一个地听话——就是没大没小的,大概觉得他年轻只喊傅千树“哥哥”,怎么说都不听。

    “在外边随口喊喊可以,大人面前不行,”傅千树试图纠正,“这个是辈分。”

    两个中的姐姐从善如流:“好的哥哥!”手就指到遮阳伞下支起的零食摊,央求说:“哥哥我们可以吃糖葫芦吗?”

    “一起分一串都可以,”妹妹细声细气地用商量的口吻,“妈妈总是担心我们的牙齿,好久好久都不让尝一次。”

    傅千树被逗笑,早摇了白旗,说:“不如你俩一人一根?”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傅千树付完钱把晶莹的山楂果分给她俩,想想午饭也快准备就绪了,便领着往回走。正好电话打来,他一接,妹妹就雀跃着说:“我也要听!”

    “我也要我也要!”

    傅千树怕一不留神孩子跑到大马路上,拉到长凳前排排坐了,才摁了个外放道:“岑惊鸣?”

    “是我,” 岑惊鸣的嗓音经由扬声器渲染,“在做什么?”

    相比之下更为顽皮的妹妹扯着傅千树的袖子,自己凑上去,说:“哥哥你讲话超级好听呀!”

    “啊真的吗,谢谢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傅千树问。

    四下生意盎然,春光如水,摇荡着碧天薄云,街道上层层叠叠的苍叶。傅千树还记得不久前它们明明才仅是萌发的嫩芽。风一吹,顺着它的方向便淋来洋洋洒洒的柳絮,下雨似的。他把兜头满脸的绵软的白拍掉,听见孩子的叽叽喳喳,周围的虫音,人声。

    那么活跃的环境,他只觉得吵闹。因为鬼使神差地,傅千树从那些字句中感到岑惊鸣并没有表现的那般开心。

    应该发明听诊器一样的话筒才行。好让他在另外一端,听见心脏的律动和所有的哀乐喜怒。

    “没有,只是想你了。”岑惊鸣顿了顿,直接和小女孩搭上话说,“你是谁哇?小树在跟你们玩游戏吗?”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报了自己名字,笑得辫子一甩一甩,说:“我是哥哥的女朋友,我们在公园约会呢!”

    “听上去十分浪漫。”岑惊鸣咳了两声,却还在笑。

    傅千树这回才听到喧哗中零星的几句话:“你又在医院?”

    “放心,我只是顺道来办点事。”

    “那你刚才嗓子怎么了?”

    岑惊鸣沉默了片刻,道:“抽烟呛着了而已。”

    哼哼,双胞胎姐姐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本正经地说:“大哥哥不乖,老师说过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说得很对,”岑惊鸣声音郁沉,“所以你要好好监督你的男朋友哦。”

    “切,我是她姐姐啦!”

    傅千树适时打断:“要不我下午就——”

    “那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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