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到一桌清汤寡水,兔子耷拉下耳朵似的苦了会脸,才为难地说:“那成吧,先说好看奶黄包和凤爪还供吗,不供咱就换!”

    岑惊鸣自是不表异议。到了店里发现除掉部分早茶餐品其他的应有尽有,傅千树欢呼着从自助车上一口气卸了好几笼,见岑惊鸣撑着脑袋,一动未动地注视自己,喉咙咽了下说:

    “干嘛干嘛,”这桌上摆的确凿有些夸张,他嘴硬道,“我就这么能吃!”

    “好,”岑惊鸣笑得更甚,“快趁热开动了。”

    他很愿意说没关系我养得起,一来显得露骨,二来傅千树不喜欢听,就没出口。对,岑惊鸣在有限的共处中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可以宠,可以哄,但过分表现出袒护意思,或者用诸如“可爱”一类形容,傅千树就会义正辞严地给他“纠错”——因为那是“属于女孩儿的”。

    死守刻板印象划楚河汉界肯定不是好事,但岑惊鸣也要到一阵子过后,才知晓背后的渊源。

    傅千树还真是拿多了,两个人都吃得很撑。他嗜甜,岑惊鸣关注他筷子的走向,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钟情的食物,有一屉点心到最后那个时傅千树筷子一抖,掉到垫纸上,岑惊鸣也没有犹豫,夹起来吃了。

    “味道很好,”他作势要起身,“你爱吃,我再去拿一份?”

    傅千树忙摆手:“不用,要饱到卡嗓子了。”

    岑惊鸣这才安定下来,把空盘子收掉,剩的调调位置,摆在傅千树触手可及的地方。

    傅千树刚才看他,就是意识到在岑惊鸣拣起被弄脏的食物前那一整份对方都没动过一口。这是个温柔的人,有时候他的温柔细致入微,小到傅千树一没留神就完全忽视了。倘若他固执己见现在就是骑虎难下的,他狠不下心再去伤害岑惊鸣。

    “我去个厕所。”

    “啊?好。”

    岑惊鸣顺便就把单给买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欠你顿饭?”傅千树看到他手上的小票,闷闷不乐说。

    “哦?”岑惊鸣惊讶地眨眨眼睛,“还真忘了,那下次归你。”

    什么忘了,根本就装的!

    “本来就是我推荐的地方啊。”

    傅千树原是气鼓鼓地皱着眉毛,听了这句,只好服软说:“下回去那家焖锅?一开始就说好的——怪我……”

    “不怪你。”

    岑惊鸣摸了摸他的头,说。

    他们两个来到外面,街灯已经一盏接一盏地擦亮了,岑惊鸣走在靠近车水马龙的外侧,各样光线交织,过于鲜明反而看不清轮廓。他隐瞒了一些事,比如自己早去过傅千树提到的餐馆,一个人吃了一顿。即使这样,傅千树也感知到了一点什么成分。

    像漂泊在一望无际的蓝海,缓慢,自甘地沉下去。

    “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不嫌我老在你跟前晃啦?”岑惊鸣调笑说,“忙着招新人呢,不好说。抽空了一定来。”

    “招新?”

    岑惊鸣颔首:“有个丫头终于决定去参加自考了。好事儿。”

    傅千树应和地点脑袋。

    岑惊鸣只好无奈地明示他:“山不就你你也不就山……没事记得去店里找我,可以吗?”

    他说着,耸起肩膀摊开手,对傅千树毫无办法一样。前面有个供附近小区居民遛弯的小园子,除了健身器材还有几张木椅,岑惊鸣选了个空的坐下来,往边上挪去一些。

    但傅千树没坐,就站在他面前,解释说:“不是啊,我想让你把画带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这会是他像个小朋友了。

    有个穿校服的女生抬头看他们,脸被手机映得像一只莹莹闪烁的水母。傅千树突然就紧张起来,简直回到小学时期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帮前排扎马尾的姑娘打小抄的年代。

    你自己说来追我的又卖乖求放水,傅千树一面好笑地想,一面听到自己帮助他作弊地答应了:“可以啦。”

    岑惊鸣心满意足地扬着唇角,他以为下边还会有话,但岑惊鸣什么都不说了。傅千树走过去,挨着他坐。

    有时候陪伴比直问更加有效。那句话牵动的情绪低潮,在傅千树生动而温热地靠近自己那刻起就被衬得不值一提了。对方像一只小萤火虫,点亮了混沌的寒夜。

    不远处有大妈在跳广场舞,音响播得震耳欲聋,傅千树应该挺担心他的,但蛊于这魔性十足的口水歌,边拿大大的眼睛黏着他,边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莫名添进了滑稽感来。

    岑惊鸣忍笑:“你也想跳?”

    “不了不了。”傅千树跟给他扎了一样立马正襟危坐。

    “想跳就跳,”岑惊鸣认真地说,“又忘啦?我讲过的,你喜欢,便是好的。”

    傅千树骨头放软了点,说:“那你呢?好好的画说扔就扔,你难道不喜欢吗?”

    这家伙——还真是举一反三,岑惊鸣伸手抹掉他下巴沾的米渣,笑说:“没什么用处了,丢掉不可惜。”

    “那画画呢?”

    “谁说我不画了?”岑惊鸣轻松地安慰他,“回去还有定制的款式没设计呢。”

    傅千树急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那么厉害,绘画对你来言不是最重要吗,怎么轻而易举就放弃了啊!”

    “小树,”岑惊鸣平静道,“——现在,追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傅千树如同被他点了哑穴。

    他眼中还有翻卷的波浪,身体却不动弹了,而岑惊鸣跟他截然相反,岑惊鸣上半边靠过来,两只胳膊绕住他的脖子,若即若离地搂住他,但傅千树看不见他的眸子,看不到心灵的窗户,就猜不准是熄灭还是亮着光辉。

    “在b市给我打电话,说可以抱我的。”

    傅千树心说我从不耍赖,任由岑惊鸣把重量的一半交付给自己。他撒起娇来也很得心应手哦,傅千树乱七八糟地想,却没有产生一毫一厘的排斥的心态。虽然天色已黑,椅子上方投的光聊胜于无,两个男的抱一块,还是容易被注意到。

    然而傅千树已经忘了在意别人想法,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让岑惊鸣做了。

    “谢谢。”

    “谢、谢什么,”傅千树内疚起来,“我又没帮到忙,我就是觉得你要是能再坚持一下下肯定不管啥难关都挺过去了,你那么厉害——反正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艺术家!”

    岑惊鸣坐起来,望着他想,那便足矣。

    “画我会一直存着,但凡你想,随时找我拿。”

    “好。”岑惊鸣郑重地应道。

    恢复原本的姿势,岑惊鸣身上那种味道更像微妙的薄荷,于暗无声处柔和地掠过肺叶。和初次见面闻到时已经不大相似了,傅千树迷迷糊糊地想。

    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是傅千树没想到的是,还未等到岑惊鸣彻底调整好心态,告诉自己发生过什么抑或主动找他完璧归赵,他就险先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那天下课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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