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岑惊鸣无声一笑,顺手把底下那个两只小猫互相拍脸的表情加进了收藏。他深深吸了口气,想以同样的方式回一句话,转念想想,还是作罢,只打了个“好”字。

    成年人的社交,讲求对分寸感的精准拿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又应于何时讲出口,一毫一厘把握得像实验室里用天平称取原料。如果企图和谁发展一段崭新的关系,更是强调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而傅千树就是小朋友,孜孜不倦地道着早安、晚安,询问下一顿打算吃什么,赶作业的间隙抱怨肚皮黏住了脊椎骨,待会一定要去尝尝食堂新推出的夜宵。他用层出不穷的各种图片逗岑惊鸣,“羞羞答答”地告诉他,自己正在看岑惊鸣朋友圈里推荐的艺术类的书,就是不大能懂。

    岑惊鸣划了几下聊天页面,才三天就很难拉回最开始的顶端了。

    ——我叫傅千树,j大计算机学院软件工程专业二年级,你呢?

    鸣涧:岑惊鸣,f大美院油画系毕业。

    ——明明刚迈过交换名字的阶段,你来我往的对话也从不超出日常范围,若是让喻宵瞥见,百分百要落个“毫无营养”的评价。

    但那种亲近实在太明显了,没遮没掩得一眼就能看破,却又止于这样一个周旋试探的水平,好像多说几个字就会吵醒什么似的。

    病来山倒,病去抽丝。但岑惊鸣还是很想快点好,至少可以恢复到与傅千树正常对话的程度。

    即便是个春风沉醉的晚上,他还是合起车窗,扭开了暖气。

    回到家。

    鸣涧:我已经到了。

    鸣涧:还在忙么?

    树木又寸树:“嗯,室友打游戏太吵,我就到图书馆赶作业啦!”

    树木又寸树:“快写完了,我很快回去。”

    岑惊鸣在车里被烘得暖熏熏的,但空调呼呼拍下来的气息中夹着浮尘,久了总让他怀疑身上也沾到了。他把猫放下来,脱去大衣,挂在旁边的人形架上。

    等会要开洗衣机,岑惊鸣想着,看到聊天框里噌噌跳出来的语音和缩略图,逐一点开,听完傅千树雀跃的话,便是一张清晰的照片。

    看得出来,傅千树是真的极度不擅长自拍,这一张也很随意,焦没对准,集中在了他的衣领。他到底有多少件这样的格子衫?岑惊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幽深。

    j大图书馆内不知是不是也打高了温度,傅千树的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角牵起来,岑惊鸣这才发现他上排齿列中有一颗小小的、尖尖的虎牙。他是那种下垂的眼型,总显出很无辜的感觉,大概为了拍照,眼睛特意睁的大大的,决意把室内投射的灯光全吸进去一般。

    他的眉毛很好看,是我修过的。岑惊鸣心中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垂下眼睛,按了home键,纵使这样,也无法把已经驻留在脑内的图像驱赶出去。

    对于岑惊鸣而言,傅千树给予的是一种久远而活泼的新鲜感,他身上真诚到笨拙的特质尝起来是甜的,像一罐蜜,他的声音总是上扬着,每说一句,都仿佛在岑惊鸣手上一只只地绑上气球,要把他往无限靠近天空的地方带去。

    岑惊鸣按开前置摄像头,随手拍了几张,并不满意,于是逐一删去,倒是把傅千树拍的那张顺手存了。

    最后,鸣涧说:要早一点,不然我怕你明天赶飞机起不来。

    +++

    岑惊鸣站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他抬起头,看见连唯一的那扇窗户都被横竖参差的木板钉死了,只漏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光。

    他看不大清四周,正要出声,发现自己拿着一只手电筒。

    岑惊鸣拧开电筒,一束笔直的光爬在咯吱作响的木地板上,他进行调整,让其对准前方。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黑暗中宛如无故伸出百千只手,徐徐捏紧他的喉咙。岑惊鸣瞳孔收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电筒的光毫无章法地挥舞,映射到后、左、右,再度定格最前面。

    四面八方都放着各种少女不同姿势的画像,她们不着一衫,面庞清丽,动态扭曲,诡异得像黑黝黝的树枝上沾着露水的花瓣。

    她们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清晨六点十分,岑惊鸣从噩梦中惊醒。

    ☆、06 舍友

    为犒谢自己的首席军师,傅千树大方地请吕奇吃夜宵。

    j大假期前推了原先板房搭建的二食堂,新盖一栋三层的餐厅,就在图书馆边上,每天开到夜间十一点才打烊。所以这个时候,情侣和社团聚餐的人反而更多,傅千树从排凉拌菜的队伍中挤过,找了两圈,把书包放到早在等候的吕奇对面。

    “不是让你把他们俩一道喊上吗?”

    “老大去外校听讲座了,”吕奇说,“至于屈蒙,说食堂难吃,嘲笑你请客请得太低档,不如睡觉。你想给他打包我没意见哦。”

    傅千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说:“什么毛病……那成,就咱吧,你要什么?”

    吕奇报了菜名,傅千树掏出饭卡,到相应的窗口去。

    倒用不着怀疑吕奇挑拨离间,按屈蒙那性格,原话绝对比吕奇转述的还难听几倍。他们舍里其他三个人关系都挺不错,屈蒙呢,生活习惯一言难尽,言行举止尖酸刻薄,碍于还得在同个屋檐下处着,只要不至于太过分,大家也就当他是透明的。

    傅千树绕了一转,把食盘端过来。吕奇帮着放好,搓了搓手,笑道:“多谢大佬款待!祝大佬百年好合!”

    “别贫了。”傅千树脸发热,说,“你还拿了酒啊?”

    吕奇应一声,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傅千树谨慎地瞅两眼,双手捧着,小孩喝牛奶似的垂眸啜了一口。

    “你可得多提防着点,”吕奇夹了只虾,叮嘱说,“屈蒙今儿个老想找我打听那位的事儿,被我堵了一句‘关你屁事’,又开始发酸,说果然还是长你这样讨妹子喜欢。”

    傅千树没吭声,吕奇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见他脸上笑渐渐淡去了,把嘴巴紧抿作一条线。

    像他的性子,是最活泼开朗的,对人没任何设防,吕奇还记得大一报到的时候,傅千树作为唯一一个本地人行李是最少的,他很快收拾完,主动来帮助其余人。屈蒙拖着箱子打开门时,傅千树正在忙活着,想把空床铺落满墙灰的爬梯擦干净,听到动静,摆开大大的笑脸,正要和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舍友打招呼。

    屈蒙看见他的模样,条件反射般“啧”一声,眯起眼,说:“吓我一跳……你怎么长得娘们兮兮的?”

    “娘”、“跟女的似的”、“婆婆妈妈”——在往后的日子中,当傅千树提醒屈蒙把泡了大半个月的neiku袜子洗掉,或者不要乱扔外卖餐盒时,屈蒙十之八九会拿这种话堵他。听得多了,自然晓得这种贬低性的言语,恰恰不过是维护自己那点被刺痛的“自尊”的一种话术。

    可那会儿的傅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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