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医妃给本王回来 作者:温凉如水

    下堂医妃给本王回来 作者:温凉如水

    刀子一点点地深入,完颜昱之满意地见到顾培楼的表情崩裂了开来,对自己露出了一点恨意。

    顾玲珑被刀子指着,又见到了向来宠爱自己的爹爹被绑着,不禁泪流满面,不过她还是咬牙忍着,不肯大哭。

    顾培楼脸上的恨意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他好像放松了下来:“降书就在我的胸口,你把玲珑放开过来拿。”

    完颜昱之先是笑了一下,之后,又不置可否地说:“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不过他对于顾培楼并不放在心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他并不知道,顾培楼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完颜昱之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他就不信,这个时候,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就在完颜昱之伸出手来的那一个瞬间,一道轻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我劝你不要摸。”

    在场几人同时看向那声音的来处,是一个罩了黑色潮湿外袍的女子,她长微微散开一些,有些湿漉漉的,浑身也有些湿意,玲珑曲线,在外袍下,一一显露了出来。

    她脸色如杏花般粉红,眼神清亮,氤氲着雾气。

    按说不过是一介弱女子。

    可她挺直的脊背,丝毫不畏惧他们的眼神,又让完颜昱之感觉到,这个女人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孱弱。

    “他胸口有一个缝合的伤口,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伤口里,应该缝合了一个小小的暗器。”

    白芷在摸到那个伤口的时候,就曾经奇怪过。

    按说伤口是横跨大半个胸腹的,可有一处缝合,有特别地细密,白芷曾经轻轻按压了一下,有一种不畅感。

    当时她就猜测,是否做这个大手术的时候,掉落了一些东西在里面。那个地方,有一个类似瘤状的东西。

    如今看顾培楼让完颜昱之伸手到那个伤口处,她大概明白。

    应该是特意缝进去的暗器——

    顾培楼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在胸口缝了一个暗器。他应该有独特的动这个体内暗器的装置的方法,而且白芷猜,他是想要和完颜昱之同归于尽的。

    完颜昱之听到白芷这么说,顿住了脚步:“你是——”

    顾玲珑见到白芷,不知道怎么,一直忍着的哭声终于憋不住了,大哭了起来:“娘,娘……”

    白芷也是心如刀绞,但她脸上不露分毫,反而微笑着看向顾玲珑:“乖,马上就好。再忍忍。”

    完颜昱之哦了一声:“下堂的端王妃,时间过得真快,再等不到降书,我就将你们一家三口,葬在此地!”

    白芷从自己的胸口摸出一张小小的纸和一方墨盒:“投诚书暂时还没有,我让他亲笔写下。怎么样?”

    白芷背对着完颜昱之,朝顾培楼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为何,竟有些会意。

    他本是打算,和这个辽胡皇子同归于尽的。

    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自己在胸口装了一个小小的暗器。不错,他这个伤口,正是凌家人给缝合的,当时他要他们给自己缝上一个小小的暗器。

    防备的就是这样的时候。

    他那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对,辽狗,便是死在战场上,也没有辽狗可以侮辱自己的尸身。多杀一个,算一个。

    他还以为自己活不下来,结果,勉强捡回一条性命,留下了后遗症,就是手臂总会隐隐作痛,至于胸口,他却并没有什么疼痛感。

    在战场上,他从不轻信别人。

    他信任的,要么是出生入死十几年的,要么就是能够性命相交的人。

    想不到,这一刻他竟然轻易就选择了相信她。

    难道就因为她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不,不是这样——

    可到底是怎么样,他又并不能理清。

    顾培楼勉勉强强,用笔蘸满墨汁,写完了言简意赅的降书。

    按下了手印。

    白芷给完颜昱之看了一眼,完颜昱之离她很近,白芷就在这一个瞬间,突然出手,双手几根金针同时出手,扎在了完颜昱之的几个要穴之上。

    这个动作,她出现在他面前之时,已经做了无数次。

    面对一张和颜昱之差不多的脸,她做起来也格外顺畅。

    她学了这些辽胡人不要脸的做法,在金针的末端,都抹了大量的麻沸药。

    只要刺入要穴,药性立刻就会渗透入神经,加上穴位本来的作用,完颜昱之都会使不上劲来。

    那些麻沸散,只有其中一会押不芦草,比较难以取得。

    可她现,在这个瘟疫谷中,到处都是——

    也许这些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想出了麻沸散这个点子。

    剧情急转直下,白芷一双手虽然颤抖,却稳而有力地扣住了完颜昱之的咽喉。

    “不想你们的领头人死,就给我过来试试看。”

    她威胁那几个手下。

    完颜昱之很自大,他认为既然已经用天花病毒将顾培楼的精兵强将都放倒了,那么他也无需太多的人手。

    但是他有一小半的手下,被顾培楼逃走的时候,杀死了。

    剩下的这些,也受制于白芷的威胁。

    完颜昱之觉得金针刺入的地方麻麻的,都是一些靠近颈椎和大脑的穴位,他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舌头根部也麻麻的,这个女人——

    他一辈子也没有栽在女人手上的。

    几个穴位,竟然也能扎得人不能动弹……

    完颜昱之觉得眼前微笑着女人的脸,有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是她看似在微笑,实则一片冰冷的脸庞。

    到底在哪里见过?

    微微愣神,两人已经贴得很近,完颜昱之能感觉到近身的女子身上热烫的体温。

    “放开顾玲珑。”

    顾玲珑被解开绳索以后,扑进了她的怀中,白芷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粉,让顾玲珑自己敷在伤口上。

    顾玲珑三两下就快速抹好,拉了拉白芷的衣角:“还有爹。”

    她顿了一下,扫了一眼顾培楼,“放开顾培楼。”

    完颜昱之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立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肌肉不断地抽搐收缩,用尽了意志力,才保证自己不被麻倒。

    白芷腿脚酸软了一下,顾培楼走过来才看见她头上豆大的汗珠,他接下了完颜昱之这个人质,将他的咽喉死死扣住,留下另一道红痕。

    想必这滋味不好受。

    白芷又调整了几根金针,完颜昱之顿时感觉到下身腿上的肌肉瘫软了不少,被顾培楼拉住便往后退。

    “都不准过来。”他们退到池塘外,满天都是大火浓烟。

    见到小和尚驾着马车而来,顿时想着丢下完颜昱之这个累赘,白芷也是冒险用了这一招,她原先是不打算用的,但是见到顾玲珑那种模样,她根本就气不过去。

    在将完颜昱之丢出去之前,她把那张降书丢了回去,然后还狠狠地踹了完颜昱之几脚,每一脚都在腰,腹,背的大穴上。

    和大夫作对就是这一点不好,轻轻松松踹人都能踹到要点。

    九灭驾着马车驶到了几人面前,心里默默地想,以后不能惹恼了白大夫,否则看那样子,再来一脚,那个辽胡人就要断子绝孙了。

    白芷将顾玲珑托举上马车,此时她已经是筋疲力尽,感觉自己尽到了最后的使命。

    她眼睛涩,一下子步子没有站稳,加上完颜昱之被丢下去的时候,一只手勾住了她,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

    完颜昱之木木地张开了嘴:“要死……也要……陪葬。”

    他是将自己的几个大穴闭住,避免带着麻药的血液流向身体重要的器官,这才能够伸出手够到白芷。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的事,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转折。

    后面的火舌蹿过被麻翻的完颜昱之,舔上了白芷的衣角。顾培楼想去捞住她,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

    顾玲珑还未上到马车,见到白芷被完颜昱之拉了下去,而马车仍在往前疾驰,离白芷越来越远,便大叫起来。

    “娘亲,娘亲!我要娘亲……”

    小和尚九灭却并不着急,这时候,疾驰的马车里,却突然飘出一道人影,这人影看似轻飘飘,脚尖点地之后,却感觉到大地都有些震颤。

    宽大的袍袖迎风烈烈飞扬,来人一头长未束缚,木屐倒挂,一脸的云淡风轻。

    “玩的真开心。我说白大夫,不来找我复诊的么?”

    他边说边穿上木屐,一双白袜仍旧素不沾尘,袍袖飞转之间,已经行了十几步。

    他将白芷完好无损地抱起,那些火舌遇到他反而王后缩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手臂中的人儿,已经完全晕了过去。

    脸上也长了几颗痘疹。

    “真难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凤麟。

    他乘马车而来,为的不过就是一个白芷。其余万般,皆没有能入他心者。

    想不到短短几日,她就把自己作弄成了这幅德行。

    赵凤麟对这样的女人是嗤之以鼻。

    不过他已经将白芷列为自己的东西,自然不许他人乱动。

    尤其是完颜昱之,还有那几个辽胡奸细。

    这些辽人还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姓凌的老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不问政事许多年……今次,就破例一回。

    他眼神闪过冷酷光芒,一手将白芷抱在手里,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点中了完颜昱之的气海穴。

    “女人,给我学着点。踹来踹去浪费力气。”

    还不如直接废了他的狗屁武功。

    他也不管白芷能不能听到他说话,反正他是一板一眼在教学的。

    “看,这个是气海穴,刺破了之后,他的内力就没办法再聚集了,武功就毁了。方才是哪只脏手拉的你?”

    “我也忘了是哪一只,这样吧,左右手都来一次。看好,这个是手筋,在这里,从这个角度下去,手筋——就断了。”

    他轻描淡写,结果背后小和尚抛来的一把刀子,刀口有点钝,刀身有点油。

    “九灭,这把刀子哪里来的?”

    小和尚想了一下:“我顺手从谷口河下游杀猪家拿的,主人你凑合用吧。”

    他对武器从来不拘泥:“便宜你了,断手筋还能揩点油,就当给你润滑骨头了……”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完颜昱之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赵凤麟。

    “我,记住你了!”

    赵凤麟回看他,有点好笑:“小子,你爹见到我也要礼遇三分,什么你你你的。”

    他下手又重了一点,痛得完颜昱之哀嚎了起来,没几下,他就痛苦地晕了过去。

    钝刀子割肉,总是特别疼痛些。

    尤其他被完颜家的小子这么骇人地骂了几句,挑手筋的时候难免要手抖。

    这样就很难控制疼还是不疼了——

    挑完了手筋,他打横抱起白芷,见她脸上溅到了一滴方才的鲜血,忙解下自己的汗巾,给她擦拭完毕,又擦了擦手,抛进了火中。

    接下来一连串动作,飞奔,进马车,关门,是行云流水,转瞬间完成的。

    小小的马车里,挤了四个人。

    尤其是顾培楼,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凤麟,和他抱着白芷的姿势。

    心头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微酸。

    他知道皇叔派人保护白芷,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顾培楼闭上眼睛,调整心绪,也在调整着对皇叔的认知。

    不错,皇叔是他武功上的开蒙师傅不假。

    可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就没有教到他什么绝世武功。

    他十岁那年,本是很崇拜皇叔的。

    据说他是辽胡,大夏和大梁的三国顶尖高手之最。

    他原以为,他会教授他一些独门心法什么的,因此他和顾玉楼一个被安排到他府上学武,一个学经济之道。

    却根本没有想过,顾玉楼的经济之道学了大半个月了,自己学武功,却根本还没开始。

    顾玉楼曾惊讶问他皇叔到底怎么教他的。

    他回想了下,先是在皇叔府里做苦力做了两三年,挑水打柴,所有粗活几乎全部被他给包办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内功心法,就是每天让他去武馆自学拳脚功夫。

    他呢——甩手掌柜。

    可是偏偏他无论从武馆自学也好,偷师别家武将的武功也好,竟然都没用,他连皇叔近身侍卫的三招都过不了。

    更别说沾上皇叔一根头丝了。

    皇叔曾告诫他,每月都有一次跟他过招的机会,因为他很忙,没办法天天出现在府里看他练武。

    他气不过,没日没夜地练武,光是一招军营里小兵都会的黑虎掏心,光是那一拳,他就练习了小半年,日夜不分。

    然后他用这一拳,跟他的侍卫过了十五招。

    皇叔只不过对他点了点头。

    他感觉到自己掌握了窍门,既然不懂如何学武是最好的,那么就从最基础的做起。每一个最基础最实用的招式,他都要苦练几千万字,数兆次,才去和他的侍卫过招。

    等到能和他的侍卫过上一百招。

    他终于摸到了皇叔的头丝,可他现,那根本不算数,皇叔是在故意放水。

    他怀疑他是懒得再教下去了。

    所以他才放自己出师,跟先帝说,老五不错,可以放手去杀辽胡人,练练胆气和血气了。

    然后——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他在皇叔府邸学武近六年,见他的面还没有被面授经济之学的顾玉楼来得多。

    不过他后来最尊崇的,仍旧是皇叔。

    先帝在他印象中很遥远。先帝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对其他的儿子,都是不屑一顾的,动辄都是打压。

    他和太子走得近,也没好到哪里去。可,在皇叔府里学武的这六年,他却将皇叔顾凤麟当成了一个长辈。

    因为他后来做了军中将领之后才现,皇叔也不能说是懒得教,他这是将自己从筋骨开始打熬,没有秘籍,也就没有了一步登天的心,只有从最开始,踏踏实实,才是练武的最根本。

    练武这一道,根本没有捷径可以走。

    这就是他要告诉自己的。

    他也是用这个方法御下的,效果,出奇的好。

    所以他对皇叔的心情,一直都是一半尊崇,一半敬畏。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叔,多年不沾女人,这一次,竟然真的对白芷看对了眼。

    瞧他将白芷打横抱起的样子,就是不容他人染指的模样。

    皇叔对自己的东西,一向爱护。

    他记得皇叔曾经篆刻过金石,一方平凡无奇的石头,可入了他的法眼,每日里温泉水泡着,每天用金玉器皿养着——

    连刻字都舍不得了。

    到最后,差点被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给当成没用的东西给丢了。

    那个小丫头本来是宫里派来给皇叔受用的,他亲眼所见,当天夜里就被丢到了护城河里洗了个冷水澡。

    那可是腊月。那个美艳的小丫头——也是可惜了。

    对物如此,何况对人。

    他却不愿意,那个人是白芷。

    为什么不愿意?

    非要说出个理由的话,那——

    顾培楼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冲动,脱口而出:“皇叔,这女人——你不能——”

    心里的想法竟然说了出来,既然如此,他也就直言不讳了。

    硬着头皮看向皇叔,他听到自己的话,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道熟悉的威压,逼得自己开不了口。

    皇叔他看似轻狂,实则却很迫人。

    他住了口,白芷却被皇叔夹在怀里,透不过起来的样子翻了个身,脸上红红的,额头甚至还在冒着一丝热气。

    他见到,皇叔的眼光,一直胶着在白芷的脸上。

    那不是什么同情和怜惜,甚至连暧昧都算不上,就是*裸的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那种眼神!

    心头警铃大作,本来要住口的话语又脱口而出:“皇叔,她曾是我的下堂王妃。你不可以……”

    赵凤麟微眯的凤眸豁然睁开,顾培楼暗中咬牙,和他对视。

    接着赵凤麟一声轻笑,顾玲珑却被这样满面笑容的赵凤麟吓坏了,因为她趴在马车上,也是看着赵凤麟这样笑着挑人的手筋有如切瓜砍菜。她一直在扯顾培楼的衣服,他却浑然未觉。

    “老五翅膀长硬了啊。”

    他先是这么说,接着又用袖子给白芷擦去了满头的大汗,接着将白芷轻轻放在了座位上,接着他将顾培楼一把抓起,丢出了马车外。

    “翅膀长硬了就飞一下……”赵凤麟拍拍手,对顾玲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放心了小丫头,你爹爹武功身体底子都好,不用替他担心。”

    顾玲珑眨了眨大眼睛,伏到了白芷的边上。瑟缩的肩膀一直在抖动,她很累,也很饿,在马车上,外面赶车的小和尚塞给她半块肉干,可是她一直没有胃口吃。

    这一次,赵凤麟没有再碰白芷,他轻轻地拍了拍顾玲珑的肩膀,像是哄一头小兽,给她“顺毛”。

    顾玲珑原先十分紧张,她很害怕这个大伯。

    可如今她实在太累了,在赵凤麟拍了她肩膀才几下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梦乡。

    赵凤麟才把手臂收回。

    他也没想,遇上的这个白芷,恰好是自己侄儿的下堂妃,不,至少是,名义上侄儿的下堂妃。

    从开始的好奇,观察,到后来的萌动,几乎是一夕之间的事——

    他好奇过的能人异士多了,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子,能入他的眼。

    繁华过尽,他只采撷那一朵。

    从此后,芬芳尽享。

    他对礼教,本就无可厚非,因此不愿意解释。

    可,对于顾培楼,他愿意解释,偏偏他说话的态度激怒了他。

    教授他六年,竟用这样的口气来问询?

    当真是看他多年不出山,随随便便就可以问候了?

    当然,说穿了也是替白芷生气。

    那么光华内蕴的一个人,被顾培楼口口声声一个下堂的王妃,不要的女人,他替她生气——那小子,从来不懂如何尊重女性么。

    他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值得尊敬的女性,什么又是不值得的。

    那傻小子连动情都动得如此难堪。

    他看在眼里,白芷分明有机会只救下顾玲珑却对顾培楼不闻不问的。

    她心心念念,不就是一个女儿么。

    可,为了本心,为了女儿,她下不去那个手,非但如此,她甚至解了顾培楼的围。留下的那纸降书,本是为了分散完颜昱之的注意力,她却也不留后患。

    那降书的墨汁是有蹊跷的,只怕过了几日就会自动消散脱落。

    就算是为了顾玲珑日后不被骂有一个投降叛变的爹,那也是心思耗尽,机关算计……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都可以这样耗费心神,他不禁要想,若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呢。

    赵凤麟心潮澎湃。

    他,愿意做那个男人。

    除了他,也不能是别人了。

    ====

    另一头,瘟疫谷。

    火势连天。

    潜伏在一旁的凌七遮着面罩出现,她看了一眼四处逃散的几个辽胡人,叹了口气。

    顾培楼竟然被人救走了。

    她装好人出现的机会又没了。可她就是不死心,自从她上次医斗失败,沦为所有人的笑柄之后,连爹爹都关她禁闭,对她没有好脸色。

    她从出生以来,哪一日不是活在众星捧月里的。

    偏偏遇见了白芷,给了她第一次巨大的打击。对,白芷和她那个熊丫头,都不能有好下场。

    尤其是顾玲珑,知道自己的计划,更是不能留。

    看了一眼双手手筋尽断,陷入昏迷的完颜昱之。她迅速将他扶起。

    等到治好了大辽的二皇子,她就去大辽扎根——

    既然大梁京城不留她这个神医,自然有留她的地方。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她会名正言顺成为端王妃。

    到时候顾玲珑那个小贱蹄子,还不是任她拿捏。

    凌七眼角带了一丝阴毒,搀着完颜昱之离开了这个瘟疫谷。

    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培楼不过借势翻滚了几下,他看了眼大火漫天的瘟疫谷,思绪翻腾。

    “王爷!属下总算找到你了——”

    是徐忠的声音?

    他不是让徐忠带着剩下的士兵从谷后一条小夹道逃走了么?

    徐忠没有得天花,在他带着部队驻扎在军营后,现了完颜昱之的诡计之后,他当机立断,让徐忠带着最后的精兵逃走了。

    而他孤身去面对了完颜昱之。

    反正对完颜昱之来说,那些士兵得了天花病毒,不死也要够呛,只有顾培楼的降书才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徐忠又折了回来。

    徐忠看了一眼顾培楼的脸:“王爷,你的天花全好了?”

    他离开的时候,王爷的脸上还有很多胞疹,怎么这次一见,竟然已经消下去了很多?

    难道这世间,还真的有神医能够治好天花?

    不可能吧……

    徐忠身后是金诚,他带着大梁在河北的驻军首领来了,那个首领见到顾培楼,也是立刻下马拱手:“王爷。”

    “听闻这里有辽胡奸细。”

    顾培楼点点头:“带兵给我搜。不能让他逃出大梁。”

    那份降书,不管如何,都不能被完颜昱之捏在手里。

    一行人来到了玲珑医馆。白芷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大部分时候,白芷一直在高烧之中。

    她染上了天花,一直在梦里迷迷糊糊喊着玲珑。

    赵凤麟执意陪着白芷。

    可是白芷在进入医馆的时候,还清醒过来一阵。

    她死活不肯让赵凤麟进入自己的闺房。

    “你——给我出去。”

    这里是自己的医馆,是自己的闺房,她不喜欢沾染陌生男人的味道。

    她虽然着高烧,见到赵凤麟这种可以归属于陌生的男人,却怎么都不肯让他进入。

    赵凤麟没想到,她竟然,不领情。

    在这么多人面前,等于是公然下了他的面子。

    九灭在边上,满以为赵凤麟要拉下脸来的。

    可他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指了指李妈妈:“你,进去照顾她。”

    李妈妈也是有点冷汗,自己的王爷看着冷酷,实际对下人还算比较温和,可是眼前这个大人物,根本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方才推不开玲珑医馆内堂的门,竟然随手抄起一把柴刀就将落着的锁一劈两半。

    那柴刀,她看了一眼,根本就是一把钝地不行的破到,而且她好像见到不是刀刃砍的,是用刀背砍的锁钥。

    有武功的人,就是任性啊。

    李妈妈这样想。可是手脚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进去将顾玲珑服侍好之后,便将帷帐撩起,看到了连白如纸的白芷。

    她表情十分痛苦,拽着顾玲珑的手,李妈妈拉了几下,根本拉不开,李妈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也不肯松。顾玲珑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不让李妈妈抱走到别的房间去。

    她带着哭音:“我要娘亲——”

    这孩子,从前不是最粘她的么。

    姚管事敲了敲门。

    他不敢进来,被方才白芷一阵清醒过来,指着赵凤麟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有点怕了。

    “王爷派人递了消息来,让他们随着小郡主的心意。她若是乐意,便住在玲珑医馆也可以。”

    这在从前,都是不可能的。

    王爷什么时候服过软?不过如今——

    只怕对白芷的印象已经扭转了大半吧?

    但对白芷,却是打心眼里叹服,能够豁出性命,把小郡主毫不伤救回来。

    也只有王妃这样的女子,才能做到吧。

    姚管事心道,也别说,自从王妃那次上吊之后,可真真是不一样了。

    李妈妈在白芷病了才知道,她独自生活这么久,竟然连个合用的丫鬟都没有。而且这闺房里除了一张闺秀的床帏整治地还有些淑女味道。

    她长桌上,连个贡瓶耳瓶都没有的,就连挂的字画,也只挂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静字。

    这到底是庵房呢,还是闺房?

    李妈妈一边替她收拾,一边看着,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有些形状是三角状的,也有圆球状上面一个长长的深口子的,她看了一下,上面都有毛笔字写的笺纸贴起来的,小小的一个方块。

    字李妈妈倒是能认识,烧杯,烧瓶?

    什么意思?

    白芷此时微微呻吟了一声。

    她高热汗,一直在出汗,李妈妈怕她不好,便用了家乡的土法子,带着一点点烈酒的水给她擦拭着身体。

    果然,没有几轮下去,白芷的身体渐渐不那么热了。

    她的汗也不那么多了。

    而此刻的大夫也赶来救场了。

    赵凤麟亲自出面,太医院高提点,大禅寺药佛法印大师,太乙道观的张真人,已经年近八十,走路颤颤巍巍,赵凤麟一碰,只怕都要骨头断掉,才没有被赵凤麟捉过来。

    不错,赵凤麟除了凌家远在汾阳,没有立刻将凌家老祖“请”来以外,其他能够叫来的,都是已经来了。

    他别的话没有,只说:“今日辛苦各位了。如果治不好她——日后便不要在官家面前自夸了。”

    他倒是淡淡一语,却惊得在站的两位杏坛高手心头一惊。

    高士英虽是太医院提点,可他并没有走成官家那里的路子,官家有恙,仍旧是乐意找凌家培养出来的大夫。

    太医院提升试,等到国泰民安个几年,必然还会再开。

    届时他若是一直声名往上,自然能够入得官家法眼,高家一脉,就凭他一人了。

    而大禅寺的药佛法印也是心头微动。

    官家每三年都会封一位民间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德者居之,称为“大国医”的,一般的大夫,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一旦晋封为大国医,便有许多便利。

    前几年先帝在位,对佛道两教多有打压,如若他能够代表大禅寺夺得了这个大国医的话,那么大禅寺,岂不是又要压过太乙道观,获得一些便利?

    素来不用缴税,佛寺边上良田都属于佛寺,都是信奉佛教的朝廷代代相传的。先帝却偏打压了,搞得大禅寺如今有些入不敷出——

    不过这样的小心思,两人还是深深藏在了心底。

    他们是老油条了,对于四贤王赵凤麟,知之甚少,却十分明白。

    他若是看不上眼的人,决计不会有好下场。

    在四贤王这里讨不到好去,那在官家那里……

    两人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向了那扇帷帐。

    一看才知道,今日被急匆匆从床上挖起来,要来治的病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白芷。

    高提点知道白芷,不过他总觉得少年人,没个依仗,还这般轻狂,到底有些不尊重。

    法印也知道白芷,他对她的印象,也是太过轻狂——

    两人对白芷的印象是重叠了,接下来才暗自领悟,这不是没个依仗的轻狂,根本就是有四贤王撑腰啊。

    想想,白芷年轻貌美,四贤王身边又长年没个夫人,听说他脾性古怪……

    不过碍于赵凤麟这尊大神,两人只能把这样的小心思收在肚子里。

    这种时候,法印是让着提点的,毕竟派系都不一样。

    “高提点,您请。”

    他站在后面,让高士英先去给白芷望闻问切。

    接下来才轮到自己。

    不得不说,这个小小玲珑医馆的主人,可也算的上享受官家的待遇了。

    官家治病,才需要几个大夫先后诊脉,并且会诊,讨论,官家觉得不可以的,还要驳回重改。

    似白芷这般,可是一下子就聚集了两位国手,给她瞧病。

    两人诊完脉,又是对视一眼,天花的脉象,就是痘疹之脉象,但是白芷此刻处于天花要未之时。

    应该是能够施救的。

    两人分头写下药方。

    写完以后,呈递给赵凤麟,让他过目。

    赵凤麟扫了一眼高士英的方子,又看了一眼法印的药方,冷哼出声:“你们当我是傻子?一个用寒药,一个用热药?”

    两人对视一眼,若从理论上讲,两人是分属不同派别的。

    高士英是经方派,他自学医起,钻研《黄帝内经》,《内经》,按照医经指引,结合实际医疗经验,再开药方。

    可佛印属于验方派,他将《伤寒杂病论》奉为医学至高典籍,因为全是都是从实例入手剖析治病理论。他从医多年,也一直是积累经验,丰富了之后,基本也能药到病除,可你说他要扯什么条条框框——

    他决计扯不过高士英。

    赵凤麟看他俩都各自都准备开口为自己辩解,就知道不好。

    他按了按暴跳的太阳穴:“都给我闭嘴!”

    “这样,你俩都曾经医过天花,成功的方子,拿出来。别给我磨磨蹭蹭的,快些。”

    他正按捺着脾气,想了折衷的法子——

    却听到里面李妈妈惊呼一声,赵凤麟一手支了额头:“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进去看看?”

    两个大夫这才闯进去。

    不进去还好,一看吓一跳。

    原来白芷迷迷糊糊间,知道有人来给她诊病。

    她的确是患了天花,可,这两人,根本就没开出对症的药方。

    她趁着清醒的时候,努力听了两人在外间跟赵凤麟的吵闹。

    两个药方都不对,天花是急性病毒,普通的中药,很难对路。

    ……

    她想到顾玲珑还在身侧,遂让李妈妈将睡着的顾玲珑抱走。

    李妈妈起初还吓的,以为是回光返照,后来见白芷仍旧脸如金纸,忍着痛苦的模样,便听她的话,要抱走顾玲珑。

    为了不惊醒顾玲珑,她脚步很轻,步子很慢。

    也就是因为慢了一点,才看到白芷从枕头下摸出一柄小小的柳叶弯刀,朝自己的胳膊上招呼。

    她这才轻呼出声,高士英和佛印被赵凤麟逼的,也是急急进入了内帷。

    见到白芷自残,谁也没想到——

    高士英还算应快的,立马把白芷的刀子拦下。

    “白大夫,好端端的,你这是干什么?”

    法印倒是慢了一步,脸上也算苦口婆心:“天花不一定是死症,我早年间也治好几例的。”

    他倒像是故意这么说的。什么意思?这和尚也是真能显摆。

    高士英皱了眉头,对法印的言行有些不喜。

    片刻,他分明想起,法印这么在白芷面前吹嘘,或者是有原因的。

    他是认定了白芷是赵凤麟的相好,想要借这些谄媚四贤王。

    这老不要脸的。

    高士英在肚子里暗骂,可他抓着白芷的手劲,也渐渐变得轻和了起来:“白大夫,你的天花还未完全出来,每个人的天花都不一样,有轻有重,还望你勿要这么悲观。”

    他们哪里知道,白芷是在自救!

    她的牛痘粉末,还剩下那么一点点,只希望自己种下之后,能够立时产生抗体。

    在这个时候,白芷深深感受到了,身为古代的人民,在性命交关的时候,遇不到一个救命的大夫,是什么样的心情。

    ------题外话------

    上架后章节恢复到八点五十五。

    尽量万更,要不然编辑小皮鞭打死我,天天说要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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