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作者:英渡

    卷官串通,让作弊试子都在卷子上做了标记,他们再在阅卷时放水。”

    沈砚皱眉道:“别的我不知道,但这卷子,不都是要誊抄的么?防的就是阅卷官与试子串通,看笔迹、做记号。”

    言浚摇摇头:“偏偏皇上下令,想看看试子们的字,命今科阅卷不必誊抄。所以,此次阅卷官选出的试子,都有嫌疑。又偏偏萧索就是今科的头名!”

    “这算什么见鬼的证据!”沈砚“腾”地站起身,“难道人家文章写得好,也有罪了吗?”

    言浚忙将他扯回来:“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张云简已将今科的阅卷官都一一调查过,并已找出那几个蛀虫。这些人贪图小利,哪里禁得住刑部的手段,一问都招了。所以我才知道此案是文海主谋。但行过贿的试子太多,他们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只说卷子开篇一句话里暗含“天”、“地”、“人”三字、结尾一句话里暗含“仁”、“义”、“礼”三字的,便是做了弊的。”

    沈砚大喜:“那你快将萧索的卷子拿来,一看便知他没有作弊了。”

    言浚又叹了口气:“难就难在,他的卷子,丢了。”

    话音方落,门上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言浚道声“进”,陆宇推开门道:“大人,宫里来人传旨了。”

    沈砚和言浚迎出去,见来人竟是商淮的小徒弟高升,立即叩首接旨。高升却没旁的差事,不过是奉命来宣他们进宫,只是召的人还有陆宇。

    彼时桓晔正在麟德殿中安坐,商淮举着一张雕龙錾金的托盘,上面摆着几把小玉壶。桓晔拿起一只紫色的,用一方云锦手帕细细擦拭。

    “皇上,这把是此次樊将军援西番琉璃国带回来的,据说是墓里挖出的,是件儿古物。”商淮平稳的声音透着安定。

    桓晔托着玉壶在光下观摩片刻,道:“果然是件宝物,瞧着倒像西汉时的东西。这玉放久了,养得甚是温润,一点儿生涩都没有。”

    商淮笑道:“皇上慧眼,老奴是再也看不出这些的。”

    “你净会说好听的话哄朕!”桓晔瞥了他一眼:“也罢,待会儿就让陆宇用此壶泡茶罢。”

    一时言浚、沈砚、陆宇三人进了宫,行过礼,只听桓晔道:“言卿颇具雅趣,闲时在茶楼听听曲儿,可比朕会享受多了。”

    言浚跪地道:“臣行为不检,请皇上恕罪。”

    桓晔微微一笑:“卿紧张什么,朕不过与你玩笑耳。”又道:“陆状元,有日子没见你了。朕今日得了一把新壶,还要你烹壶好茶来尝尝才不算辜负。”

    陆宇忙叩首称“是”,躬身接过那把也就能盛一盏水的玉壶,退到旁边去烫杯煮茶。

    桓晔手里拿着那枚籽玉把玩,与殿中诸人一一交过话,唯有沈砚还被他晾在一旁,不敢起身。

    室中气氛静得尴尬,只有“嘘嘘”的水声,自陆宇桌前的小铜炉中传出。

    终于,陆宇沏好茶,斟了一杯奉与桓晔。

    商淮接过递在圣驾前,桓晔呷了一口,闭目半晌,叹道:“嗯,果然是好茶配好器。陆状元的手艺愈发进益了,朕曾屡次问你可愿入宫侍奉,都被你婉拒了。不知如今,你可改了主意?”

    陆宇婉言道:“草民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草民性本淡泊,手脚又粗笨,不是不想做,只怕是做不来。还请皇上恕罪。”

    “罢了。”桓晔低笑,“倒是朕的不是,又吓着你了。匹夫不可夺志,陆状元更不可了。朕不过随口一问,你起来罢。”回头吩咐商淮:“赏陆状元沉水紫砂壶一把,贡茶两盒。着人好生送他出宫去。”

    商淮应声“是”,使个眼色给高升,后者便领着陆宇告退而去。

    桓晔侧过目光,又问:“言卿,科举舞弊案查得怎么样了?”

    言浚自然知道他是说给沈砚听的,便道:“回皇上,此案尚有两处疑点未明,正要请皇上的示下。一是那买鸽之人的身份。文海已被刑部带去,但他熬刑不认,始终问不出结果。二是……萧索萧秀才,他的罪名,的确没有实证,若治他的罪,恐落人口实。”

    “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清白,言卿说是吗?”桓晔垂头抬眼觑他。

    言浚尚未回答,沈砚先道:“皇上,我朝断案,素来奉行‘疑罪从无’的原则。”

    桓晔闻言,脸色一寸寸冷下去,隔了半晌,道:“言卿,此案影响甚是恶劣,放榜之期也委实不能再拖了。文海与受贿的礼部官员留着再审,那些证实作弊的试子可以先处置了罢。传朕的旨意,令礼部尚书郑铎着人重新阅卷,此次参与作弊的试子一律格杀。”

    “皇上!”沈砚顿时急了,“萧索他……”

    桓晔顿了顿,冷眼一瞥沈砚,自顾自地说:“萧索之案确有疑点,朕便免他一死,着廷杖四十,流配岭南,终生不得录用。”

    “皇上”沈砚跪着向前挪了两步,“萧索并无作弊,臣愿替他担保!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助他洗冤!”

    桓晔眼睛一眯,蓦地抓起桌上奏折砸了过去:“你自己的事儿还没完呢!”

    木质尖角正磕上沈砚眉弓,立刻涌出一道血柱,蜿蜒染红了他左眼,蜇得眼泪不由自主地向下落。

    “皇上息怒。”言浚见势不好,忙求情:“沈将军并非有意冲撞皇上,实在是一片私心维护皇上,不愿让皇上您亲断的案子里有丝毫冤情,免得后人多嘴非议。请皇上不要怪他。”

    桓晔难得人前动怒,双手撑着案台,胸口起伏不定。

    沈砚也不顺着言浚的话说,低头捡起那奏折,打开一看,却是泉州总兵宋棠参他擅离职守、未战先退的折子。

    言浚凑到沈砚身边,借拿折子的动作耳语道:“赶紧服个软,保全自身才能从长计议。”起身将奏折递与商淮。

    沈砚俯首道:“臣的确擅离职守、提前班师,皆因臣闻得家中被刑部的衙差搜了,还以为有何大事,怕皇上有话要亲自问臣,才提前回来的。但臣并非未战先退。臣到福州府后,几次率军出海,将东南一带的海盗剿灭大半。当地暴民的头目,也被臣押来了京城。臣班师前,胜负已甚分明,只需最后一战,便可将海盗全歼。臣以为泉州总兵完全可以指挥此战,这本也是他应尽之责,臣原不过是援军,所以臣才将军务交给他处置。此事臣已具折,待大军回朝后,便可上呈皇上。请皇上恕罪。”

    桓晔扯了扯嘴角,道:“卿倒愈发能言善辩了。”又拿起紫玉壶吩咐商淮:“把它砸了罢。”

    “皇上?”商淮讶然,皇上不是极其喜爱这些精致的茶具么?

    桓晔黑沉的眸子盯着沈砚,冷冷道:“上有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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