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作者:chloec

    的。

    明镜心中当真如明镜一般。回家来翻出明楼的租车合同同船票,又气又急,认为他鬼迷了心窍,已经糊涂了。问他什么又应什么,梗着脖子叫她生气,平日里的那些巧言善辩全都没有,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一气之下,下手没了轻重。心里后悔,但又不想承认,只一个人跪在小祠堂父母灵位前哭。

    她自十七岁接手明家以来,什么外头的大风大浪都没有办法击倒她。可偏偏是自己的亲弟弟,叫她束手无策。她放弃了理想、爱情,只想撑起一个明家来,最后完完整整地交给弟弟,可没想到他要转头送给杀父仇人献殷勤。她感到自己没有教好他,又觉得已经不是自己能教的了。想着打不得骂不得,可是打了也骂了。人躺在那里,她再后悔再痛心也不能告诉别人。

    第二天早上,明楼清醒了些,阿诚试探着问她自己能不能弄些东西上去给明楼吃,她也正愁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便立即同意了,叫他拿了吃的上去。阿诚下来的时候,说明楼已经想通了,打算去法国,不提同曼春的种种,她才放下心来,嘴上仍道:“你们两个如果连家也不顾了,我也便这样教训你们!”

    两张去香港的船票,最终是他同阿诚一并走了。从香港飞巴黎的旅程漫长而不适,他乏得厉害,头疼欲裂。迷迷蒙蒙被边上浓烈的古龙香水惊醒,那个养育他二十七年的上海,已经是一个漫长梦境的、回不去的起点了。

    卷一春衫薄完

    第二卷孤舟一系

    第01章

    给汪芙蕖拍了一封电报,说已经在法国安顿了下来。

    走之前他撑着去找过一趟汪芙蕖。见他被打成那个样子,汪芙蕖也有点惊讶明镜居然狠得下心。没费多少工夫,就表示理解,劝他不要太挂心。明楼顺势提起来法国的计划,又欲言又止地叫汪芙蕖劝劝曼春,叫她忘了自己。汪芙蕖左右思量,觉得明楼去法国回来便是前途似锦的预备官员,又是这样出身,无论如何,当拿捏住他对汪曼春的愧疚,便面上叹气,叫他不要挂怀,说自己会尽力劝劝,只是曼春的脾气他也应当有数。如此,算揭过种种。明楼直到走前都没去见过曼春。

    不当再去想这些。他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下床来。

    很少病这样久,像是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不过他觉得自己这几日肯定胖了,阿诚一直在做各种营养的补品。一场病下来,他胖了许多,阿诚倒是清瘦下来。他套着毛衣,站在镜子前:“我最近真的是胖了。”

    “没有。”阿诚看他又在折腾那件小了点的毛衣,“你那毛衣是我洗得没注意,缩水了,不是胖了。再说胖点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老叫我吃胖点?”

    他一病,倒叫阿诚的脾气见长。已经有了管家的样子,指指点点叫他去刮胡子。

    摸了摸脸,讪讪地笑笑,问说早上吃什么。他已经受够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奶酪,古怪的,带着葱味的,臭烘烘的像是要发酵的。

    “左不过是面包和奶酪,你喝牛奶还是咖啡?”阿诚问他。

    “有没有点新鲜东西。”明楼苦了一张脸,“你那奶酪买的可好,馊了坏了也吃不出来。”

    “是有点难吃,但是丢了可惜。”阿诚叹了一口气,“罢了,我把剩下那些吃了吧。你想吃什么?”说着又把围裙系上了,转身往厨房去。

    “算了算了,再吃最后一顿好了,除了那chèvre什么都可以。”明楼瞥见他眼底两道青,忙道,“水烧了?”

    “烧了。”

    “那我喝点咖啡。”

    “对了房东太太送了点伯爵给我们,你喝那个胃会不会舒服些?”

    “红茶自然比咖啡好。”

    这是他们在客厅里吃的第一顿饭。之前都是阿诚自己外头将就了,然后把明楼的饭端进房间去。客厅里不算很乱,但是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堆得很满。这间房子原本是阿诚租了要自己住的,只有一个卧室。明楼申请到了宿舍,然而一到巴黎明楼就生了病,阿诚先把他安顿在家里。然后拎着他的东西去宿舍报道,被宿舍里的酒味和喧闹逼了出来,思来想去,靠着拙劣的法语,半写半比划地把交的宿费要了回来,去旧货市场扛了一张二手床回来。趁着明楼休息的时候,把储物间腾了出来。旧物也便堆在客厅里,把那已经秃了毛的地毯压出无法挽回的痕迹来。

    “我们哪来这些东西?”明楼盯着说不出来历一个烂木箱子,感觉里面装满了各类杂耍的道具,在箱子附近打个喷嚏,能叫整个客厅都变成伦敦。

    “房东的,我问过她说,她说找人处理太贵了,所以一直堆在那个小房间里,我们要就留着,不要就自己花钱处理了。”

    “她倒会省钱。”明楼哼了一声,“咱们等下把它丢回去,把床搬到卧室来。储物间里哪里住的了人?”

    “我瞧着很好。”阿诚道,“再说我可搬不动了。那床可是实木的,唉,太重了,我可不想再折腾。”明楼病着的时候他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什么都能自己办妥。如今他好起来了,力气就都被撤走了,脖子酸肩膀也疼,忍不住要同大哥求饶偷懒。

    “叫人送过来呀,傻瓜。”明楼笑骂道,“仗着年轻作践自己。”

    “巴黎的人工不比上海,贵得要命。”他揉了揉颈窝,“我可不搬了,我看着那房间挺好。等下打扫一下不比你的差。”

    明楼叹了一口气,留了最后一口涩得不行的茶,走到他身后,道:“哪里疼?”

    阿诚猛地回头看他,不可置信地扬起眉毛:“我以为就大姐有这待遇。”

    “便宜你了。”

    明楼的手绵软,阿诚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堆的封建迷信,总说这是命好的意思。指甲都修剪的很好,只握笔的地方有一层薄茧。小时候出门,牵着他的手,如果遇见了熟人,停下来说话,阿诚就会玩他的手。把他那只大而软的手关在手里,然后玩他的指节,柔软的,骨隐于肉的指节。手比脖子温热,就着痛处捏下去的时候,阿诚忍不住叫了一声。

    “疼了?”

    “恩。”

    “疼就对了。”

    他的手停在肩头,要探入血肉一般用劲地摁了下去,在他最酸疼的地方,叫他有些失神,然后缓缓地松开,一种微麻的感觉从明楼的指尖蔓延开来。尚未缓过神来,又摁了下去。温柔的疼痛里,颈窝也热了起来,仿佛僵在那里的血都活泛了,一路窜上耳朵去。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阿诚耸了耸肩膀道:“差不多了,我好啦。”

    “小小年纪,要注意劲椎啊。”明楼凌空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跟明台那坐姿我不盯着就又趴下去了。眼睛趴坏了到时候有你们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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