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长孙皇后的喝斥

    东宫里,太子李承乾不知为何又在大发雷霆,摔茶杯,扔被子,踹宫女内侍,吓得包括太子妃在内,东宫所有的宫女内侍都不敢靠近寝卧一步,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听着太子在榻上如雷霆般地吼叫。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午还好端端的,有说有笑脾气温和,怎么这才刚过正午,人就跟发了疯一般,在榻上又叫又跳的?得亏他身上的伤势未好,不能下得床榻,不然,他们这些下人还能有了好去?

    “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听到里面又是一阵暴嚷,守在外面的众人皆是一个激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怯怯地低着脑袋,深怕太子殿下会从里面出来责罚他们。

    “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们照看,都且先退下吧。”打量了被吓得有些破了胆子的众宫女内侍一眼,太子妃武媚轻摆手将他们喝退,这种时候这些下人明显已是指望不上,与其让他们在此看太子的笑话,不如暂且让他们离开。

    “李清,你留下!”见李清也想随着人流离去,武媚的面色一冷,出声将人叫住。

    “见过太子妃殿下!”李清身子一抖,知道再躲不过,不得已,也只得回身与太子妃见礼在话。

    “太子殿下会变成这般模样,”武媚冷眼看了李清一眼,淡声道:“你身为太子殿下的近臣兼内侍总管,就不打算跟本宫说点什么吗?”

    “回太子妃殿下,”听武媚问起,李清的身子弯得更低,埋头向下低声回道:“小人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方才,已经派人去立政殿着请皇后娘娘过来了。”

    “你知道,本宫想问的不是这个。”见李清这种时候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儿,武媚神色更冷地盯着李清,道:“别以为仗着太子撑腰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本宫会到皇上还有皇后娘娘那里,将你这些年在东宫做过的那些好事尽数禀报一遍?”

    “太子妃殿下说笑了,您跟太子殿下同样都是小人的主人,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看轻殿下您啊。”再一次听到这种威胁的话语,李清心中一阵无力,抽搐不已,不过面上却还陪着笑脸儿,乖乖地向武媚娘回道:“是因三原柳氏的事情,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又是柳一条?”撇嘴轻嗤了一下,武媚对她现在这个太子夫君算是彻底失望起来,身为一国之储君,未来的大唐皇帝,现在却死心眼儿一般地跟一个商贾没完没了的较劲,更又因这个商贾而把自己给气得暴跳如雷,这样没有一点心胸和小气的太子,还会再有什么前途吗?

    柳一条是个人才,武媚并不否认,可是他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只是一平民商贾而已,纵是跟你有些过结又怎么样,有皇上在,有皇后在,有我大唐数十万的将士在,他还能翻出什么花花来不成?值得你一个太子殿下去时刻惦记想要除之而后快吗?

    那么多的天下大势,那么多的黎民疾苦你不去关心,不去在意,反而时刻将目光放在这段小小的仇恨之上。气量狭窄,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大局观念,对于这样一个太子,有哪一个皇帝会放心将自家的江山放到他的身上?

    “算了,知道是谁就够了,”打断李清还想继续的叙说,武媚轻对其摆了摆手:“皇长孙还在后殿,本宫要回去看看,你就且在此候着,等皇后娘娘过来吧。”

    心里已经为李承乾下了定论,对于这样一个注定当不了皇上的太子,武媚已是再提不起太多的心力,与其这般虚与委蛇地等待太子被废的那天,倒不如静下心思,想一想自己还有儿子,在那一天到来之后,该如何度日,是否还有什么出路。

    “是,太子妃殿下!”有些诧异于太子妃变化太快的心思态度,李清点头应是,之后躬身将武媚送出院落。

    出得院儿门,正好听到殿前一阵熙攘之声,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紧赶脚步,知道定是长孙皇后过来,武媚身形稍顿,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快步移开,避开了与长孙皇后的碰面,早早地躲回了后殿。

    “李清,太子怎么了?”武媚方去,长孙皇后便带着小德子还有一些宫女内侍急急走进李承乾所在的这个院落,瞧得李清在门前等候,长孙皇后稍平复下心境,开声向李清询问。

    “回皇后娘娘,”见长孙皇后这位大大的救星过来,李清总算是长松了口气,躬身与长孙皇后一礼,尖声回道:“不久前,太子殿下听说了上午皇上曾赐圣旨于柳氏一事,之后就,就……”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父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很是配合地一声暴喝,将李清不好说出的话语打断,同时也让长孙皇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行了,你们都且先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任何人入内!”感受到儿子心中的气愤与委屈,长孙皇后不由轻声一叹,知道有些事情不宜为外人所知,所以在进卧室之前,长孙皇后便事先将小德子与李清等一干内侍宫女全都屏退了出去。

    皇上派李然到三原传旨的事情,长孙皇后知道,不止是圣旨,还有圣旨上所书写的内容,在皇上的授意与李然的刻意宣扬下,早已在长安城内外闹得沸沸扬扬,知道太子这里也定会收到消息,也料到太子会有些不愉,没想到他竟会闹得这般厉害。

    为什么凡事一涉及到柳一条,乾儿就会这般失控?难道这段恩怨,就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与方才武媚的心思相同,看到太子的这番表现,长孙皇后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失望和失落的意思,这孩子,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开悟,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什么才是缓急轻重啊?

    “乾儿!”

    迈步走进卧室,入眼的是满屋的凌乱,衣服,被子,茶碗儿,水渍,还有距床榻不远,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太子的叫声吼声依然在耳,躺在塌上时不时地动弹一下,长孙皇后心中一痛,不由大着声音高叫了一声。

    “母后?”随着一声轻唤,里面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李承乾缩躺在榻边,一动不动。

    在短暂的沉默当中,长孙皇后轻步走至榻前,看着儿子衣衫不整,颓废消极的样子,长孙皇后不由厉声喝斥:“你在做什么?这像个什么样子?!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我大唐未来的帝王!是不是嫌旁人笑你笑得还不够多,还想再多招些笑柄,是不是,是不是?!”

    “母后!”看到母后是真的怒了,李承乾的胆气一虚,不由怯怯地叫了一声。

    “不要叫我母后!本宫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长孙皇后上前一步,一脸失望地看着李承乾,厉声道:“现在我大唐出兵高昌在即,到处都在筹钱筹粮备战,你不思投身报国,为你父皇分忧也就罢了,现在却在这里因为一份可有可无的圣旨而任性胡闹!你自己说说,似你这般目光短视,心胸不阔,没有一点是非大局观念之人,还配做你父皇的儿子,还配做我大唐的储君吗?!”

    “你父皇为什么会颁布下达那道圣旨,为什么要满长安城的大肆宣扬,你会看不出来吗?”直视着李承乾,长孙皇后接声质问道:“对你父皇不满,心中报有怨气,你以为你父皇那是在故意针对于你吗?如果你能在这种时候也为国库捐出两百万贯钱钱,筹集到三十万担米粮,你父皇也必会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别说只是一份赦免旨意,你想要什么赏赐不能得到?但是,你能办得到吗?”

    “你办不到!”看到儿子唯诺的样子,长孙皇后定声道:“不止是你,现在的满朝文武都做不到。但是你们做不到,并不代表着别人也没有办法,我大唐境内,可不只有柳一条一个富商。”

    “有柳一条带头捐献在前,而且一次就拿出了全部家私,有他带头,还怕别人会没有一点动作吗?你父皇由此而给他一些适当的奖赏,有错吗?”

    “本宫知道你与柳一条有些仇隙,可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于朝廷有功,于社稷有利,那他就是我大唐的功臣,功赏过罚,柳一条立了此等大功,难道还不应该得到一些应有的赏赐吗?”

    “本宫不明白,同时也很失望,一点小小的仇恨,就已经可以让你可以盲目到无视朝廷大计,无视百姓安危的地步了吗?”长孙皇后愤声说道:“你竟然还敢报怨你的父皇不公?你知道为了远征高昌,为了筹集钱粮,你父皇他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吗?两个!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而且睡得还不甚安稳,有时做梦都在嚷嚷着要多筹米粮!”

    “你身为人子,添为人臣,不思为父为君分忧也就罢了,你竟还,竟还在后面牢骚报怨?你有什么资格?!”

    “母后!母后!儿臣知错了,请母后息怒!”长孙皇后的一番话,没有讲留一分情面,声声入耳,字字如刀,臊得李承乾当时就面红耳赤,躺在榻上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认错。

    “知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见其似真心认错悔改,长孙皇后心下不由一软,语气也随之和缓了下来。

    “儿臣知道。”被母后喝骂了几句的李承乾,心境基本已经平复,听到母皇问起,遂轻声回道:“养好身体,随军高昌,广聚功德,争取能够取得父皇的认可。”

    “说得不错,可那也要切实去做才行。”轻轻在榻边坐下,长孙皇后温声说道:“似你这般心情激荡,脾气暴戾,动不动就摔桌倒柜,何时才能将身子养好?”

    “是,母后,儿臣知错了。”明白长孙皇后的意思,李承乾再次出声认错。

    “至于你同柳先生的仇怨,孰是孰非什么的,母后不想多作评断,”轻叹了一句,长孙皇后接声说道:“不过有一点母后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既然柳先生无心仕途,亦未曾投靠至其他几位皇子的府中,那他对你就没有太大的威胁,既然这样,皇儿为何不能先将这段仇怨放上一放。”

    “等到此次征战结束,皇儿在朝中的地位稳固之后,”看了李承乾一眼,长孙皇后道:“再去动他也是不迟,没有必要非要争得现在这一时三刻。”

    知道儿子与柳一条虽有恩怨,但却并未真个结下死仇,长孙皇后还在想着,等此次征战结束,太子东宫之位日益稳固,再没有旁人能够动得,到时候柳一条对乾儿也就没了什么威胁,到时自己这个皇后从中调停,纵使不能完全化解,至少也能保得柳氏一族平安无事吧?

    毕竟柳一条曾与他们母子有恩,所以,在心底里,长孙皇后仍是不希望太子再去伤害柳氏一族。所以才会这般劝说李承乾,希望能够将事情拖到对双方都无甚威胁时再做调停。

    “母后所言极是,”李承乾点头应声,道:“是儿臣之前短视,没有看清当下形势,险些因此而误了大事。”

    “母后放心,从今之后,儿臣定会悉心养伤,为他日兵行高昌早做筹谋,断不会再行今日之举,让母后担忧!”

    “如此,那是再好不过。”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静看着李承乾道:“希望我儿真的能就此将心思放下,安心静养,争取早日康复。”

    母子二人又闲聊一阵,见儿子已是彻底安定,并且面上露出了些许倦意,长孙皇后这才起身离去,临行前还特别嘱咐李清,要悉心照料,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可直接着人向立政殿通报。

    “候将军,三万匹可不是小数,你真的决定要全部购回吗?”出了牧场,阿大犹自有些不信地出声向候君集问道。

    “那是自然!”候君集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声回道:“三万匹伊丽健马,我高昌怎可错过?老夫已经可以看到,大唐骑兵在我高冒铁骑下四处逃窜的景象了,哈哈哈……”

    “可是,”阿大仍有些犹疑地开声问道:“一匹百贯,三万匹那就是三百万贯的银钱,咱们高昌,有这么多银钱吗?”

    纵使有柳氏大量收购白叠子,让高昌在短时间内聚起了将近百万贯的巨款,可是这些钱跟这三万匹伊丽马比较起来,亦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除此之外,高昌哪里还能再拿出那么多银钱?

    “这些事也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所能掺和的?”候君集瞥了阿大一眼,道:“三十万贯的定钱老夫都已送出,难道你以为老夫会拿这么多银钱去玩闹不成?”

    “小人不敢!”阿大低下头,不再多言。

    “老爷,”将阿大撇远,残剑驱马赶上候君集,低声问道:“老爷不会真是想将那些马匹全部买下吧?”

    “买?”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候君集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嗤笑了一声,轻声说道:“高昌的底子你又不是不知,纵是老夫想买,他们能拿得出那么多银钱吗?”

    “既然如此,那老爷怎么还要把那三十万贯银钱留下,这不是打了水飘了吗?”同阿大一样,残剑同样不解地开声询问。三十万贯,那可不是小数,若不是最近高昌大肆出售白叠子,怕还真筹不来这么多银钱。

    “不留下足够的定钱,怎么能让那个纪场主看到老夫的诚心?不让他看到老夫的诚心,他又如何会乖乖为老夫驯马,并保证一个月内,所有马匹全部呆在同一个地方?”候君集道:“若是马匹不在,或是四散在牧场之中,老夫到时又如何能带兵将之一举抢回?”

    “呃?”原来他们老爷打的是这个主意,残剑有些担忧地开声说道:“老爷想要带兵闯关,那杨昆尚岂会让老爷如愿?”

    “边境守备不过数千,并不足为患。”候君集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显是并没有将杨昆尚放在眼里:“唐、高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若是能在战前提前出动,抢得三万铁骑,何乐而不为?”

    “若不是怕临近城池有唐兵增援,咱们不宜在边境久呆,那三十万贯钱,老夫都不会给那姓纪的留下。”候君集道:“不过,能用三十贯换取三万匹伊丽健马,即使到时不能再将那三十万贯钱抢回,咱们也是稳赚不赔,占了天大的便宜。”

    既然已经站在了大唐的对立面儿上,候君集现在已经算是无所顾忌,眼见着战事将起,老头儿的心里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一直垂涎着晏天牧场的数万骏马,老头儿怕是早就已经出兵边境,将柳氏带来的银钱给洗劫一空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一点一点地用白叠子将银钱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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