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安葬

    “父皇!”豫章公主在内侍总管李然的带领下,轻身步入了李世民的书房,轻叫了一声。

    此刻,李世民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各地传来的灾情奏折,眉头紧锁。

    这些,全都是八百里加急的急奏,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地的水患情况已是越来越明显,再过不得几日,只怕是就要决口泄洪了,李世民有些头疼,洪水一开,必是便波千里,朝里要拨款赈灾不说,洪区的百姓又不知要死上凡几,还有那灾后的疫病,也不知柳一条的方子到底是否可行。

    听到豫章公主的呼唤,李世民轻抬起头,见着这丫头的双眼竟红肿得厉害,知道她定是为太子妃的事情痛哭过,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从谣言传出的那一刻起,李世民便知道,侯宁儿那丫头必是逃脱不了这个结局,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快,这般激烈而已。

    还有那个侯君集,此番将他放走,也不知是对是错?

    “过来坐吧,”李世民轻挥了下手,示意豫章坐到他的旁边,把手中的奏折放下,扭头轻看了豫章一眼,道:“刚才可是去了东宫?”

    “嗯,宁儿姐姐殡天,儿臣心中难过,又挂记着太子哥哥,便去了,顺便也拜忌了下宁儿姐姐。”豫章公主轻身坐到李世民的身边,软软地依在李世民怀里,轻轻地伸手抱着李世民的胳膊,哀声说道:“父皇,你说,好端端地,宁儿姐姐怎么就会自杀了呢?太子哥哥现在就呆坐在宁儿姐姐的灵柩前,一整天都不说上一句话,儿臣看着心疼得厉害。”

    说着,豫章公主的眼睛里面又流出了泪水。

    “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太子妃此番骤然离去,太子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再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茹儿不必担心。”李世民轻拍了拍豫章的后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这两天你若是有空,就往东宫多走动走动,去多陪陪他,劝劝他,你们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你的话,或许会有些作用。”

    “嗯,儿臣知道了。”豫章公主轻点了点头。

    “现在正值暑期,虽有雨水临降,可天气依然有些热气,比不得冬春两季,刚才朕已吩咐礼部,尽快将太子妃入殓皇陵,入土为安,免得在宫里停放得久了,会生出一些事端。”李世民轻声说道:“葬礼定在两天之后,一会儿你去跟太子说上一声,让他心里好有个准备,到时莫要在众臣面前,失了威仪。”

    “是,父皇,”豫章在李世民的怀里轻应了一声,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过两天就要入土下葬,豫章的心里面,总是有一股难言的伤感,有些不能接受,尤其的,侯宁儿还是那般的年青岁小。

    轻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豫章睁开眼睛,看到桌案上已经摞成了快一尺厚的奏折,还有很多没有批注,知道李世民正在处理国事,便懂事地不再在此打扰,轻身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后,便轻挪着脚步,走了出去。

    殿外,雨水连绵,豫章由小僮在一边陪着,一路地,便又来到了东宫之内。

    经过李世民刚才的一番劝解,豫章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不经外面守卫的禀报,她与小僮便直接地进了太子妃灵柩所在的房间,李承乾依然呆坐在灵柩的旁边,看着灵柩之中,被冰块环绕着的侯宁儿,不言不语。

    就在昨夜,当他得知侯宁儿竟饮毒酒自尽的消息后,李承乾并没有觉得意外,这种结果对她来说,是诸多结局中最好的一个。不过,在内心里面,李承乾竟第一次觉得,原来他并舍不得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间的情缘,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了,才会懂得去珍惜。

    不过,失去的,终归已经失去,就算是你再怎么想去珍惜,却也已是无用。

    豫章把小僮留在门外,轻步走到李承乾的身旁,与他站在一起,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太子哥哥,”看着棺醇中安详的侯宁儿,豫章轻轻地向李承乾说道:“刚才我到父皇那了,父皇说,两天后便要把宁儿姐姐葬入皇陵,入土为安。不然依着现在的天气,即使有冰块守护,怕是也不会长久。”

    “嗯,父皇说得是。”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轻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太子妃的面容。

    把目光从灵柩中移出,豫章看着她的太子哥哥,感觉才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太子哥哥似乎,变了很多。

    忧郁,深沉,稳重,再没了往日那般的自得与浮躁,她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许父皇的身影,真正地有了几分一国储君的架势。

    或许是太子哥哥真的长大了吧,豫章在心里面这样对自己说道。

    “茹儿,你先回去吧,我只是想静静地呆在这里多看她一会儿,过了今天,明天,日后再想看她,便是再没机会了。”李承乾轻扭过头,看了豫章一眼,轻轻地对她说道。

    “不,我想在这儿陪着太子哥哥。”豫章有些倔强地向着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愿离开。

    “我也想多陪宁儿姐姐一会儿。”拉着李承乾的手,豫章的目光又落到了棺醇里侯宁儿的身上,侯宁儿虽是中毒身亡,不过脸上却依然红润依旧,并没有像一般尸体那般的苍白,瘀青。

    所以,看着她,豫章也并不会觉着害怕。

    李承乾闻言,又看了豫章一眼,然后便又把目光回向了侯宁儿的脸上,不再多作言语,兄妹两个,就这样在一个躺着尸体的灵柩旁边,静静地站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灾局,”岑文本端起茶杯,看了面前的李恪一眼,道:“所以,殿下的目光现在不应只是放在那柳一条和侯君集身上,多想想该如何为皇上分忧,才是正事。”

    “可是,先生,”李恪抬头看着岑文本说道:“侯君集此番一走,来日必会成为大患,难道先生就不担心吗?”

    太子妃已死,侯君集在大唐已是再无所恋,若是侯君集没有去找柳一条报仇,而是远离大唐,避走西域,依着他的练军本事,让他混迹在西域各国,实不是大唐之福。

    李恪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一向英明的父皇,为何会将之放走?

    “殿下说得或是有理,不过,侯君集会怎么样,微臣不清楚,但是微臣却知道,若是朝庭不能及时地控制水患,赈济灾民,此番一劫,我大唐必会是元气大伤,突厥,吐蕃,高冒,这些蕃外诸国也会伺机而动,那才是真正的大患。”岑文本轻喝了一口茶水,道:“所以现在,在皇上的眼里,万事都没有眼前的这场水患重要,所以,殿下的心思,也应都放在这个上面。”

    “另外,太子妃殡天,太子必是抽调不出时间来管理前几日的那个防治疫病之方,今天晚上,殿下不妨到宫里请旨,以为皇上和太子殿下分忧为名,将这份差事讨要过来。”轻轻地将茶碗放于桌上,岑文本接着说道:“那个方子是柳一条所开,可信度极高,若是真的有效,那殿下此行所积下的恩德与民心,必是不可估量。”

    “嗯,先生所言甚是!”李恪的眼前一亮,拳头不由得紧了紧,看了岑文本一眼,轻声向他问道:“那依先生之见,父皇他会不会将这个差事交于本王呢?”

    “两两之数,”岑文本轻声说道:“那张方子,原本是皇上为太子殿下积累民心,表彰功德之用,若非情非得已,皇上不会将这个差事交给旁人,所以,能不能成功,这就要看太子殿下能不能尽快地恢复过来。总之,殿下若是去了,总是有着几分的机会,即使最后不成,也会给皇上留下一个愿意为他分忧的印象,对殿下没有坏处。”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李恪坐直了身体,拱手向岑文本礼了一礼。

    “这是微臣当做的,殿下不必多礼。”岑文本轻点了点头,李恪不是愚笨之人,算得上是一个好学生。

    轻站起身,岑文本弯身向李恪行了一礼,道:“时辰不早了,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呆,微臣告辞了。”

    “学生送先生出去!”李恪也站起身,撑开油纸伞,一路遮着岑文本,将他送到了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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