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沉默 作者:七声号角

    也不知新郎是怎么亲吻新娘。

    横霸整条街的婚车来了又走,直到参加婚礼的人陆续离开。京城天又下雨,前日积起的水滩还未干涸。忽然水面动荡,雨来了。

    霍贾问魏北要了根烟,他说老子终于又能随心所欲地抽烟了。

    他猛地吸进去一口,却呛得面色发红,泪水涌到眼眶边。霍贾撑着膝盖咳嗽不停,末了,他站起来几近绝望地说,北哥,我想回家了。

    我想回锦官城。我不适合这儿。

    当晚没走,霍贾说什么为了庆祝失恋,拉着魏北去喝酒。直奔京城最大club,这些地方沈怀平日根本不准他去。两人开个座,弄了几瓶伏特加,洒香槟跟玩水似的。魏北一开始还想阻止霍贾,怕他这么喝下去早晚进医院。

    舞池里全是妖男艳女,霍贾喝得大醉,准备冲进去跳脱衣舞。魏北惊险地拉住他,非得是以陪酒的方式才留住霍贾。

    老子今天陪你喝,魏北说,喝完你就忘了沈怀,行不行。

    霍贾盯着魏北,他坐都坐不稳,靠着沙发,牢牢盯着魏北。霍贾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半响,他猛地拿过酒杯往嘴里灌。

    喝!他说,喝!

    魏北完全低估霍贾的酒量,他没把霍贾喝翻,自己倒是醉得不省人事。夜店凌晨四点清场,魏北趴在沙发上睡着,依然紧紧拽着霍贾的衣角。

    霍贾一杯接一杯地继续灌,他已吐过一次,扒着垃圾桶吐得撕心裂肺。吐完又清醒了,他觉得清醒实在太痛苦,接着坐回去继续喝。

    夜店的少爷劝他走人,霍贾撒酒疯,拉着桌子说你们把沈怀给我叫来!我他妈要继续喝!凭什么他能去结婚,凭什么他不爱我!nitama让我喝!

    我失恋了懂吗!老子失恋想喝酒犯他妈什么法了?!

    少爷叫来经理,保安也没辙。沙发上还躺了个魏北,经理夺过霍贾捏在手上未锁屏的手机,瞅着第一个备注为“沈叔”的号码拨了过去。

    霍贾抱着瓶子跑去空无一人的舞池,经理无奈地跟电话那头说,您是他叔叔吗。哎这孩子在我们这儿喝多了,死活也不肯走。撒酒疯呢。

    那边沉默几秒,问了地址。

    沈怀到达夜店时,两个少爷守着霍贾和魏北。霍贾依然在喝,一位少爷小心地劝他别喝了,你都吐第二次了。身体要紧。

    沈怀没说话,拉开其中一人,将霍贾架起。

    “你怎么来了,”霍贾说,“你来干什么。”

    沈怀瞥他一眼,搀着人就要走。霍贾神志不清地叫住他,哎别忙!你、你帮我哥们儿把他男友叫来。

    “谁,”沈怀问。

    霍贾指着魏北,傻兮兮地笑,“这个呀,未来大演员。他、他男友可你妈是个名人了,叫、叫沈、沈南逸你知道吧。嘿嘿、你、你不认识吧。”

    沈怀怔了一秒,他低头去看熟睡的魏北。沈怀跟他哥从小不和,没给霍贾面提过。片刻,他摸出手机拨了电话,那边沈南逸明显还没睡。

    把你的人接走,沈怀冷声道,接着报出地址。

    魏北是在潮热中逐渐清醒,宿醉头昏,喉咙干得发紧。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向窗户张望寻找光源。一片漆黑,天没亮。

    他似陷在云端,整个人没有着落。霍贾,霍贾怎么了。魏北猛地想要坐起,却被一只手臂直接按回去。

    后脑勺撞在枕头上,这时他才嗅到熟悉香水味,裹着男人独特而淡薄的烟味。魏北感觉那手臂似烧灼的铁块,烫在他的腰间。沈南逸紧箍着他,始终不说一句。

    黑暗中唯有沉默在咆哮。一切感官都顺着无声尖叫的轨迹,不断放大,不断挣扎。

    魏北呆怔几秒,遽然开始猛烈挣脱。沈南逸始终抱着他,他因喝酒而浑身乏力,男人带着些趁人之危的嫌疑。霸道,蛮不讲理。

    “你放开我,沈南逸!”魏北哑着声音吼,居然尾音发颤,半嗔半娇似的。“霍贾去哪儿了,nitama放开我!”

    沈南逸听得受不了,动情难耐。他俯身轻咬魏北耳垂,以牙尖细细碾磨。

    “沈怀带他走了。”

    “宝贝儿,你专心点。”

    低音醇厚似烈酒,尽数倾倒于烈火。沈南逸慢慢说着,一字一字地说着。他磨耗着魏北的理智,让欲望摇旗呐喊。

    男人粗重的呼吸烫在魏北脸颊边,他浑身一颤,血液竟无端生热。

    春天的余威犹在。这湿淋淋的季节,势必要让一切动物尽情释放天性。窗外也拉开序曲,雨点敲击在玻璃上,仿佛一声声密集的战鼓。

    要驰骋,要征服,在欲春里寻求热潮。他们忍过沉闷的冬季,又憋了整整一个春天。

    沈南逸捏着魏北下巴,男人的嗓音克制又沉稳,颗粒感碾压耳膜。

    他说我忍不住了小北。

    他问,你要不要。

    魏北于黑暗中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沈南逸会在这件事上询问他的意见。他分明是想了,分明是忍无可忍,却硬生生地稳住。

    沈南逸以前不会这样,也没对谁这样。他想做就做了,哪管地点,哪管对方是什么意见。

    雨声好大。被子好热。魏北额头生汗,沈南逸捏着他下巴,缓缓吻下去。温柔、绵长、后劲十足。

    魏北的嘴唇那样软,甜得要人性命。沈南逸吻得章法大乱,继而粗暴、蛮横、肆意掠夺。

    这夜太长了。魏北想,他竟不希望黎明到来。

    人不自欺,是这世上最难的事。魏北做不到说停下,他在努力地、诚实地面对一切欲望。几年前他才跟着沈南逸时,压根没有快活可言。他也羞于叫喊,于是咬牙不哼声。

    沈南逸就给他念情书,许多作家写的情书简直是大胆且露骨。魏北听得面红耳赤,堪堪出声让男人不要念了。

    可沈南逸不听,他说你叫出来。我就不念。魏北慢慢地,张开嘴。

    整个京城笼罩在雨中,城市灯海已熄灭,似吹灯拔蜡。偶有几盏顽强的广告灯牌亮在街头,照片上漂亮的男生晓得极好看。

    不久前还有人从站牌路过,指着他说,感觉这人要火了。那部电影的预告片好好看,哎他好像和那个出名的作家有一腿。

    他们每天都处于被人议论的氛围中,知道,或不知道。当一个故事,或一个人直面公众时,永远也无法避免讨论的命运。

    而此时近期话题的两位主角,正酣战于床。魏北觉得钝痛不已,又舒服得要命。他起初还不服气,让沈南逸去找晏白岳。

    男人停顿几秒,说不找他。只有你。

    小北,跟叔叔回去。

    我不回去。魏北说,我不回去。

    沈南逸叫他听话,现在住的地方没有家里好。早点回去。

    “我不......我还没......”

    魏北声音细碎,揉进枕头里。

    他拒绝着,抗衡着又无比享受着。

    我不回去。我还没年少成名。

    沈南逸清楚得很,便也不催不急。他吻着魏北,嘴唇与嘴唇相贴,声音从他的舌尖顺进魏北的唇缝里。

    听你的。

    霍贾坐上沈怀的车时,人已醒得差不多。他不算醉,有几分意识。他倒是真希望自己醉了,什么也不知晓,就不会在面对沈怀时鼻尖发酸。

    沈怀送他去酒店,站在门口没进去。两人对峙片刻,霍贾轻声问:你真的结婚了吗。

    他怎么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他们相处得那么愉悦,他们是那么合适。为什么沈怀就结婚了呢。

    霍贾不信,他带着微薄希冀再问一次,沈怀,你真的结婚了吗。

    你骗我的,是不是。

    沈怀揉了揉他的头发,将结婚戒指亮出来。

    我结婚了,他说,没骗你。

    霍贾猛地深吸一口气,呼出时连骨头都在颤抖。他的血液凉得不似活物,心脏摇晃得厉害。眼睛疼得不行,又不敢让泪水滚出来丢人现眼。

    那祝你,新婚愉快。今天很抱歉,让你这么晚还......

    沈怀说,我给你那张卡转了一笔钱,应该够你十年花销。

    霍贾爆发似的大喊一句,我他妈图的不是那几个破钱!

    沈怀就不说话了。他沉沉地看一眼霍贾,他说早点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贾撑着门框站立良久,哆哆嗦嗦地摸出烟盒,想要抽根烟冷静。他知道,他知道这次别离,就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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