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倾城:邪王戏丑妃 作者:欲念无罪233

    我本倾城:邪王戏丑妃 作者:欲念无罪233

    明白了这一切,端木摇临也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彻彻底底地误会了百里倾云。不过他堂堂男儿,有错便要认,何须逃避?

    因此他接着便双手一动,诚意地说道:摇临不知公主相救之心,反而误会公主,实在是罪该万死,请公主恕罪!

    然后他居然后退两步,对着百里倾云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百里倾云倒是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大皇子快别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随意屈膝?何况倾云区区一介女子,万万受不得这样的大礼!”

    端木摇临站起身,摇头比划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公主自然受得起!还望摇临方才没有伤到公主才好!

    百里倾云摇头示意自己无妨,那旁的端木摇尘已经冷哼一声,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可恶!可恶的雪族!居然不曾告诉我红心草的克星是地根!难道他们是有心为之,想要图谋不轨?”

    红心草既然来自雪族,雪族人便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克星。那么他们既然隐瞒不报,除非是因为他们包藏祸心,想要弑君谋反!

    一想到此,所有人不由齐齐吃了一惊,唯有端木清俊的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恼怒之色,只不过神情也足够阴沉:“摇尘,你确定雪族人前来进贡之时,的确不曾提起红心草有克星吗?”

    “确实不曾!”端木摇尘立刻摇头,神情坦然得令人不得不信,“他们若真的告诉了儿臣,儿臣岂会不记得禀告父皇?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如此说来,此事倒有些麻烦了!”端木清俊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接着却又恢复了正常,“好吧,这件事朕会专门派人去雪族秘密调查一番,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是!父皇!”

    “是,国君!”

    众人齐齐地答应了一声,百里倾云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因而接着问道:“对了,国君,方才太子殿下说很多人都曾用过红心草,那为何倾云不曾闻到其他人身上有红心草的味道呢?否则的话,倾云便不会只提醒大皇子一人了。”

    “公主有所不知。”关于这个问题,端木摇曳立刻便代为回答了,“当初咱们几人的确也用过红心草,但是后来我们现红心草对大皇兄尤其有好处,而红心草的数量又极其稀少,因此咱们便把所有的红心草都送给大皇兄了,让他好好调养身体。”

    怪不得。百里倾云点了点头,再次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那么便请大皇子记住,以后在使用红心草的同时,万万不可接触地根。便是闻到地根的味道,也会让大皇子十分难受的。”

    端木摇临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是,多谢公主!

    “可是……”端木摇曳顿感十分为难,不由迟疑着开了口,“若是看得到的地根,大皇兄自然可以早做提防,但若是如今日一般,地根的味道都被鱼汤遮盖住了,根本防不胜防啊!”

    是个问题。百里倾云点了点头,略略沉吟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有一种植物名为丝绒草,晒干之后装入香囊可以驱赶蚊虫,而且如果周围有任何地根的气息,无论多么微弱都好,在丝绒草的刺激下都会变得十分浓烈,保证大皇子可以轻易辨别出地根的味道!”

    “太好了!”端木摇曳开心地连连拍手,“公主,你懂的真多,摇曳自愧不如,实在是汗颜!”

    端木摇临的眼眸变得有些生动起来,微微地闪烁着:摇临也是,自愧不如。

    “两位过奖了,术业有专攻而已。”百里倾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譬如说,倾云对武功之事还不是一无所知?方才大皇子不过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而已,倾云便差点摔个四脚朝天,想必各位都觉得倾云弱不禁风,十分无用吧?”

    “哪里哪里……”

    “不不不……”

    “没有没有……”

    百里倾云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摇头,各自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一向冷冷冰冰的端木摇临,唇角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丝笑意宛如云破月来,冰岩雪化,美得令人心动。

    带着这绝美的笑容,端木摇临目视百里倾云比划道:公主这样说,是故意想加重摇临的负罪感,骂摇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

    “倾云不敢!”百里倾云微微红了脸,不由孩子一般吐了吐舌头,“方才倾云情急之下确实有些莽撞,大皇子会有所警觉是人之常情,如今大皇子明白倾云没有歹意就好。”

    端木摇临再度微微一笑:摇临自然明白了。公主救了摇临一命,摇临正在想该如何谢谢公主。

    又谢?不必了吧?这些乌兰国人也太有恩必报了吧?想当初我在金鼎国之时,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可是收到的谢礼还不如如今的百分之一!露凝斋中的珍宝首饰、绫罗绸缎都快放不下了,更别提还有端木清俊所赐的回生丹。端木摇临若是再给自己抬几箱东西来,那可真的就要放在院子里了。

    “大皇子不必客气,”百里倾云微微苦笑,尝试着拒绝,“大皇子的命虽然无比尊贵,但是对倾云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创举,至于谢不谢的,就免了吧!”

    端木摇临但笑不语,显然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

    不过此事既已解决,众人便重新落座,宴席继续进行。既然地根是红心草的克星,端木摇临便小心地避开了含有地根的鱼汤。幸亏到目前为止,已经盛上的三道菜中只有这一道菜中加入了地根,而且端木清俊已经吩咐下去,后面的所有菜肴中均不得再使用这种调料。

    宴席之后,端木清俊便着人送百里倾云回露凝斋歇息,并留下端木摇曳,说有些政事需要与其商议,而其余人等则各自散去不提。苏水凝见端木清俊神情凝重,便主动进入了内室,将父子二人单独留在了外厅。

    “父皇,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等众人离开之后,早已看出不对劲的端木摇曳便抢先开了口。

    端木清俊的目光中蕴含着微微的冷意,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摇曳,对于红心草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嗯……”端木摇曳皱眉思索了片刻,眸中便渐渐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试探着说了下去,“二皇兄说,当日雪族之人前来进贡红心草之时,并未提及它的克星就是地根……儿臣总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端木清俊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为何不太可能?接着说。”

    “儿臣遵旨。”端木摇曳躬身答应,接着说了下去,“如果雪族之人真的不曾提及地根之事,自然不是因为不小心忘记了,而是故意隐瞒,因为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他们隐瞒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害人性命了。这红心草既然是贡品,有机会用到的也就只有父皇母后以及儿臣和儿臣的兄弟姐妹等人。换句话说,雪族人想要谋害的,也正是我们!”

    推理出这个结论,端木摇曳不由目光一寒,一向温润如玉的他脸上居然笼罩着一层淡淡杀气。端木清俊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动机呢?但凡杀人,都会有自己的动机,或是为亲朋好友或者亲人报仇,或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若非有特殊情况,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杀人。那么,雪族人想要杀害朕等的动机是什么?”

    “自然不是为民除害。”端木摇曳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分析,“父皇自登基以来,广施仁政,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又何须除什么害?”

    这一点倒不是端木摇曳故意夸大其词,因为端木清俊的确是乌兰国历史上排名比较靠近的有道明君。在他的统治之下,乌兰国的百姓也的确生活得平安快乐,甚至连各地的犯罪率都直线下降,的确谈不上什么“为民除害”。

    因此端木清俊也并未表示反对,点头说道:“不错,那么第二点呢?是为了报仇?”

    “这就更不可能了。”端木摇曳立刻摇了摇头,神情比刚才还要肯定,“父皇您也说了,雪族是最近几年才归顺乌兰国的,在他们归顺之前,两家根本从未有过任何来往,怎么可能会结仇呢?何况雪族是因为备受其他强大部落的欺凌,不得已才向乌兰国寻求庇佑的。是父皇您慈悲为怀,才将其纳入了乌兰国的统治,并派了军队前去保护他们。因此他们对父皇应该是感恩戴德才对,更不可能有仇恨之心了,又怎么会用红心草谋害父皇呢?”

    端木摇曳说得不错,当年雪族的归顺的确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分勉强之意。因为雪族是个十分弱势的部落,所以经常受到临近部落的欺凌,却又无力反抗。雪族首领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便亲自率领部分族人来到栖梧城,向端木清俊表达了归顺的意愿。端木清俊了解了他们的艰难处境之后,便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而且自从雪族归入乌兰国的统治之后,临近那些部落惧怕于乌兰国的国威,果然不敢再欺凌雪族了。照这样看来,血族人对端木清俊的确是只有感激,决不至于有仇恨之心的。

    听到端木摇曳的分析,端木清俊依然不做任何肯定或否定的评价:“然后呢?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端木摇曳怔了一下,“父皇的意思是……雪族之人根本没有必要隐瞒红心草的克星是地根一事,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可是如今的事实是,他们进京进贡之时,的确未曾提起这件事。”端木清俊突然微微地冷笑了一声,目光陡然变得如利剑一般凌厉,“摇曳,对于这一点,你又怎么说?”

    端木摇曳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可是当初雪族人进京进贡之时,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是二皇兄,除了他之外,别人并不曾在场。那么雪族人是否提及了这一点,岂非就只有二皇兄知道吗?他说有就有,他说没有就没有……”

    说至此处,端木摇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岂不就等于在告诉端木清俊,一切都是端木摇尘搞的鬼吗?既然雪族没有这样做的动机,那么刻意隐瞒地根一事的人就变成了端木摇尘,而他隐瞒的目的,岂不就是……弑君谋反?!

    这个结论是不是太可怕了些?尽管自己早就知道端木摇尘一直不忿父皇废长立幼,让自己做了太子,因此曾几次三番想要对自己下手,都被自己化险为夷。但是在所有人面前,端木摇尘就是个与世无争、温和有礼的谦谦公子,从未对皇位流露出过一丝一毫的野心,即便说了出去,又有谁会相信自己的话呢?

    见他突然住口,端木清俊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不说了?”

    “儿臣……不敢妄言。”端木摇曳叹了口气,话语之中明显有所保留,“虽然方才儿臣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雪族人应该没有理由隐瞒不报,但那毕竟只是儿臣的猜测,或许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这一次,端木清俊终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忧:“这也正是朕最担心的地方。当初雪族部落虽然是主动归顺,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此举没有其他的目的。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受人指使故意归顺乌兰国,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呢?那么他们就完全有这样做的动机了。”

    “故意?”端木摇曳闻言微微吃了一惊,登时觉得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刷的升了上来,“父皇的意思是说……雪族部落的归顺本身就是一个阴谋?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消除父皇的戒心,好趁机谋害父皇和儿臣等人的?”

    “凡事都有可能,”端木清俊的目光微微地闪动着,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芒,“摇曳你也知道,如今我们乌兰国正在与金鼎国商议结盟的大事,一旦两国顺利结盟,对我们自是大大有利,但是对于那些不希望我们顺利结盟的国家来说……”

    端木摇曳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比如说……玉麟国?”

    玉麟国乃是塞外诸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其综合实力比金鼎国和乌兰国任何一国都略胜一筹。但是如果金鼎国和乌兰国结为盟友,则两国的实力之和便远在玉麟国之上了。因此从玉麟国的利益来说,他们当然不希望金、乌两国能够顺利结盟,当然会伺机搞破坏了!

    “正是,”端木清俊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更加深沉,“莫忘记雪族部落原本是个完全独立的部落,根本不属于任何国家。当初他们突然主动找上门来表示归顺,朕就有所怀疑。但是这几年来他们一直安分守己,按时纳贡,朕才渐渐相信了他们归顺的诚心,谁知道今天就生了这样的事……”

    端木摇曳不得不承认,身为国君的端木清俊的确想得比他深,比他远。虽然从他本心来说,他依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雪族人搞得鬼。因为自从雪族部落归顺之后,他们的确表现得很满足,很快乐,从未流露过任何不满或者不轨之心。要说他们是受了玉麟国或者其他国家的指使来谋害端木清俊等人的,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沉吟了片刻,端木摇曳才试探着说道:“那……父皇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派人去雪族暗中查探吗?”

    “查自然是要查的,不过此事必须暗中进行,决不能被雪族人听到消息,望风而逃。”端木清俊冷笑一声,猛的攥紧了双拳,“朕会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密探,前往雪族查找线索,一旦证实雪族部落的确存有不轨之心,格杀勿论!”

    眼前陡然出现了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横尸街头的惨状,端木摇曳不由浑身一哆嗦,冷很也跟着涔涔而下。微微喘了口气,他略略沉吟了片刻才小心地问道:“那……如果查证的结果完全相反,雪族人其实并不曾受任何人的指使、并无任何不轨之心呢?或者说,如果当初他们根本已经把红心草的克星是地根这件事告诉了二皇兄,可是因为忘记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二皇兄又忘了将这件事禀告父皇……”

    “你说摇尘?这怎么可能?”端木清俊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也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如果雪族人真的曾经提及此事,他怎么可能忘记?难道他会有心谋害朕和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吗?”

    果然,父皇还是没有看透端木摇尘的真实面目,那么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端木摇曳暗中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说道:“父皇说的是,二皇兄应该不会如此糊涂的,那么这件事就必须从雪族开始查起了。”

    端木清俊点头:“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方才将你单独留下来,是要你务必对这件事提高警惕,并且杜绝此类事情的生!你是乌兰国的太子,这乌兰国早晚是你的天下,你必须比所有人承受得更多!”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端木摇曳躬身答应,暗中苦笑不已:是啊!如今我可不就是比所有人都承受得更多吗?如今所有人都不相信二皇兄有害我之心,我又该去向谁倾诉?

    “不过……”端木清俊脸上的神情突然缓和下来,变得笑眯眯的,“提起这一点,朕倒是想问问……你对金鼎国这位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

    端木摇曳一怔,继而微微红了一张俊脸,只是神情依然坦然:“儿臣已经向父皇母后表明过心迹了,儿臣……十分喜欢五公主,希望能与她共结连理。”

    “哦?哈哈哈!”端木清俊闻言,顿时开心地大笑起来,“你既对她有心,那应该对她表明心迹才对,向父皇母后表明心迹有何用处?”

    端木摇曳大喜:“父皇的意思是说,您不反对儿臣与五公主在一起?”

    “朕为何要反对?”端木清俊乐呵呵地说着,心情很是不错,“五公主不止容颜绝美,气质高贵,而且医术精湛,更重要的是她为人心地善良,贤良淑德……总之是占尽了天下的好处,如此一个才貌双全的妙人儿,朕只担心自己的儿子配不上人家,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那……”端木摇曳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而激动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问着,“只要五公主愿意与儿臣在一起,父皇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在乎?不在乎五公主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不在乎她在金鼎国中的时候如何……”

    端木清俊呵呵一笑,摇头说道:“过去不过去的,有什么关系?瞧五公主如此心善,过去定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曾经做过坏事,只要她诚心改过就好了,朕也不是那么古板固执的人。”

    “多谢父皇!”端木摇曳闻言更是开心得险些蹦了起来,“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而且请父皇放心,五公主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心善,从未做过一星半点的坏事!”

    “那不就得了?”端木清俊微微地笑着,显然对百里倾云非常满意,“总之你放心,只要五公主还是未嫁之身,不是有夫之妇,无论她过去曾经做过什么,朕都愿意成全你们!”

    轰的一声,仿佛一声炸雷在耳边炸响,端木摇曳被这句话炸得呆立当场,半晌没有任何反应。不止如此,他脸上的血色也迅速退得干干净净,两耳更是不停地轰鸣着,好不难受!

    这……这怎的努力来努力去,最终还是死在了这最要命的一点上?父皇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不在乎百里倾云过去是否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却偏偏最在乎她是否嫁过人!

    难道这一点真的那么重要吗?果如百里倾云所说,端木清俊绝不允许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成为乌兰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果是这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如今想来,当初百里倾云坚持以“金鼎国使者”的身份进入乌兰国,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想不到对于乌兰国情和端木清俊这个国君,自己这个堂堂乌兰国的太子、端木清俊的亲生儿子,居然还不如百里倾云这个外人了解得透彻!

    很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究竟该如何是好?该怎样才能让端木清俊不再在乎百里倾云曾经嫁过人这个事实呢?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认识到百里倾云的好已经到了足以令人不在乎一切也要留下她的地步?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努力好了!总有一天,端木清俊会认识到这一点的!

    端木摇曳自是暗中下定了决心,可是看到他半晌没有任何反应,端木清俊不由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而且脸色变得那么难看?摇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儿臣不敢!”端木摇曳立即躬身施礼,神情间略略恢复了几分正常,“儿臣只是在想,该怎样才能让五公主接受儿臣。毕竟如今儿臣虽然对五公主有心,五公主对儿臣却是无意,儿臣苦恼得很呢!”

    端木清俊闻言疑心顿消,忍不住开怀一笑说道:“好,那你就慢慢想吧。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来,看能否感动五公主!你二人若真能共结连理,两国结盟之事就更加板上钉钉了!”

    端木摇曳暗中苦笑:父皇,如今最难的并不是感动五公主,而是感动您啊!儿臣必须将您感动到不在乎五公主是有夫之妇的地步才可以,如今看来,这一点只怕比感动五公主本人还要难吧?

    还有,如果不消除二皇兄这个隐患,即使将来我真的得到了五公主,并且登基为君,只怕也难以高枕无忧。何况如果二皇兄继续针对我下手的话,我能否顺利登基还是未知数呢!

    因此如今除了想办法感动父皇之外,更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让父皇相信二皇兄存有不轨之心?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父皇不但不会相信,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或许此次红心草之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那么,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利用好这个契机,让二皇兄露出本来面目呢?

    红心草之事对端木摇曳而言或许的确是个契机,但是对于端木摇尘而言,却不亚于一个不定时炸弹,吓得他魂飞魄散,险些当场露了破绽!

    幸好当时他反应够快,才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但也足以令他心惊胆战到了宴席结束,整个人都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端木清俊吩咐各人散去,他才解脱一般立即蹿回了自己的王府,密召心腹洛正奇前来商谈要事。

    洛正奇大约二十来岁,武功极高,算得上乌兰国的一流高手,而且为人心狠手辣,计谋层出,对端木摇尘又忠心耿耿,是以深得端木摇尘的倚重和信赖。

    得到宣召,洛正奇立即飞奔而来,直接进入端木摇尘的寝室跪拜见礼:“属下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起来吧。”端木摇尘神情凝重,眸中闪烁着淡淡的阴狠之色,“洛正奇,上次进京进贡红心草的那几个雪族人,可处理干净了?”

    “回王爷,处理干净了!”洛正奇立刻点头回答,半点犹豫都没有,“当日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乔装改扮之后一路尾随着那几个人,等他们出了乌兰国的皇宫,到达荒无人烟的野外之地才迅速动手把他们解决掉,并且用化尸水化掉了他们的尸体,保证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就好!”端木摇尘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恶毒的微笑,“既然是这样,那就死无对证了,如今谁也别想知道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哼!”

    其实端木摇曳的猜测十分准确,当日之事的确是端木摇尘搞的鬼!几个月前,雪族部落的人派人进京进贡红心草之时,曾再三言明红心草的克星的地根,两者相遇必成剧毒,切记切记!

    端木摇尘闻言却动了歪心思,表面上假意答应,然后不动声色地套问几人还有谁知道这一点。那几人的首领便回答说除了雪族之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因此才必须将此事交代清楚。

    端木摇尘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等雪族之人离开之后,他便派了心腹洛正奇一路尾随,并嘱咐他等这几人离开乌兰国皇宫之后再动手。洛正奇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一举将几个人暗中杀死,并且化掉了他们的尸体,令这几个人凭空消失了。

    随后,端木摇尘便将红心草送入宫中,给了端木清俊,并且绝口不提地根之事。他的目的很简单:弑君篡位。红心草既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那么端木清俊必定会使用,也必定会赐给端木摇临和端木摇曳等人。只要他们在使用红心草的同时不小心误食了地根……那么乌兰国的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只可惜那个时候地根还未成熟,否则他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果然,不久之后端木清俊便将红心草赐给了几位皇子和公主。端木摇尘既然知道其中的玄机,生怕不小心误食地根而中了剧毒,因此干脆偷偷将那些红心草销毁了,永绝后患。然后,他便开始焦急地等待着地根的成熟,一等就是三个月,直到初春时节到来。

    也是端木摇临命不该绝,居然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遇到了百里倾云这个大行家,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不过方才在宴席上,端木摇尘也听到了一个让他十分丧气的消息:为了让体弱的端木摇临休养身体,端木清俊居然把所有的红心草都赐给了他。

    换句话说,就算今天没有百里倾云,会中毒身亡的也不过端木摇临一人而已,对他弑君篡位的大局倒是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因为自从端木摇临变成哑巴之后,已经丧失登基为帝的资格了。

    不过话虽如此,今日百里倾云揭开了红心草和地根之间的秘密,却让端木摇尘瞬间变得警觉起来,因为他已经觉,百里倾云的存在并不像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无足轻重。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如此之多,保不齐哪一刻就会坏了自己的大事!如此隐患,不可不除!

    见端木摇尘问了一个问题之后便开始沉吟不语,洛正奇自是感到非常奇怪,忍不住小心地开口问道:“王爷,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雪族看到他们派出来的几个人一直没有回去,因此来找王爷您要人了?”

    “那倒不是,”端木摇尘摇了摇头,“雪族地域离乌兰国皇宫很远,再说他们习惯于一路上做些小买卖什么的,免不了耽搁一段时间,再加上前段时间大雪封山,这个时候回不去也是正常的。不过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该觉察到不对劲了,洛正奇,你自己小心些。”

    “是,属下知道。不过没有人知道是属下动的手,就算他们找来也不怕,就给他个死无对证!”洛正奇得意洋洋地说着,继而依然感到有些不解,“王爷,既然不是雪族人找来了,您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出了其他的意外?”

    端木摇尘咬了咬牙,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哼!夸口说什么除了雪族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红心草的克星是地根,结果呢?今天那个金鼎国的使者五公主居然一口就说出了这个秘密,害得本王猝不及防,险些露出破绽!”

    “什么?!她?!”洛正奇闻言自然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的?难道她跟雪族有关系……”

    “一个在金鼎国,一个在乌兰国极北之地,能有什么关系?”洛正奇这话说得实在不靠谱,是以端木摇尘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着,“这只能说明红心草之事并不像雪族人认为得那么秘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被主子瞪了一眼,洛正奇不禁有些讪讪然:“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必这五公主精于此道,因此她会知道红心草的克星是地根这件事,也不足为奇。只是……五公主知道这件事又如何?她应该并不知道当日雪族人前来进贡之时,曾经交代过红心草与地根不能同食吧?”

    “不错,她自然不知道!除了那几个死人和你我二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端木摇尘冷笑,目光阴寒而锐利,“如果她知道的话?本王今日焉还有命在?本王叫你来也是想告诉你一声,以后无论任何问起,你都要坚持说当日雪族人并未告诉本王这件事,听到没有?”

    “是!属下明白,必定守口如瓶!”洛正奇立刻点头答应,就差赌咒誓了,“王爷,既然这件事没人知道,您还担心什么?担心那五公主?”

    “不错。”端木摇尘的目光越阴沉,并且闪动着掩饰不住的杀意,“这五公主今日说出了红心草的秘密,难保以后不会说出其他的秘密!留着她,迟早是个祸害!”

    洛正奇闻言吃惊不小,而且显得异常迟疑:“可是……王爷,五公主毕竟是金鼎国的使者,如果她死在了乌兰国,金鼎国岂能善罢甘休?如今两国正在商讨结盟大事,万一因为五公主的死而激怒了金鼎国……那将来王爷您登基之后,岂不是……”

    “怕什么?”端木摇尘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阴测测地冷笑着,“乌兰国并非一定要跟金鼎国结盟不可,若真的激怒了金鼎国,大不了就与其他国家结盟!总之这个五公主不能留,否则本王的大事早晚会坏在她的手里!”

    端木摇尘是主子,洛正奇是奴才,主子既然了话,他自然也不敢再继续相劝,尽管他仍然觉得此事大为不妥。沉吟了片刻,他接着开口问道:“那王爷有什么计划?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这个隐患?”

    端木摇尘抬起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口气说道:“虽然本王不在乎与金鼎国变成仇敌,不过如果可以将五公主的死归结为意外,那是再好不过。因此……本王会好好谋划一番,最好让五公主不小心出了‘意外’而死,那金鼎国就算再生气,也怪不到乌兰国的头上了,是不是?”

    意外?人造的“意外”吧?洛正奇暗中叹了口气,一多半却又为百里倾云感到惋惜:“是,若有需要属下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

    “本王知道。”端木摇尘挥了挥手,“等本王想好之后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先退下吧,记住,无论任何人问起,都说雪族人不曾提及地根一事!”

    “是!”

    洛正奇答应一声,很快退了下去,无声无息。

    端木摇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半晌没有心动。许久之后才突然恶毒而猥亵地冷笑起来:“可惜了一个大美人……要不然就先将她搞到手玩个痛快,然后再送她上西天?还是不要了,免得夜长梦多!等本王成了国君,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说什么国君只能有一位皇后……本王就偏偏要改改这个规矩!像金鼎国皇上一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岂不痛快?哈哈哈……”

    已经回到露凝斋的百里倾云不知是否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突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公主您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月无泪被她的喷嚏声吓了一跳,赶紧取过一条毛毯盖在了她的腿上,“奴婢都告诉您不要开窗子了,您偏不听!”

    “我没事。”百里倾云呵呵一笑,继而轻轻皱了皱眉头,“我只是想吹吹冷风,顺便想一想方才的事,因为方才的事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月无泪怔了一下:“方才的事?什么事啊?公主,您从祥和宫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这里呆,究竟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太子殿下逼您……”

    “不,不是,”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百里倾云赶忙解释了几句,“无泪,方才在祥和宫,我闻到大皇子身上有红心草的味道……”

    说着,她将在祥和宫生的一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月无泪一听便忍不住一挑眉毛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既然是贡品,就是皇室专用的,雪族人怎么可能不说清楚克星之事?这不是存心想要害人吗?而且害的还是乌兰国的国君!除非他们想被灭族,或者背后有人撑腰,否则他们绝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百里倾云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我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照他们所说,雪族是自愿归顺的,并不存在强迫这回事,既然如此,他们与乌兰皇室之间就没有非死不可的仇恨,何必做这样的事呢?可事实偏偏就是,他们将红心草交给二皇子的时候,并未提起……等等!二皇子?他……”

    与百里倾云做了十几年的主仆,彼此之间早已有了足够的默契,因此月无泪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压低声音问道:“公主,您怀疑二皇子?您怀疑真正隐瞒不报的人是他,而不是雪族人?”

    百里倾云沉吟着:“如今看来,还不好说,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但我总觉得雪族人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二皇子身上了。但是看他的样子很温和,仿佛与世无争,难道他真的会如此狠毒?”

    “那可难说,公主您没听过吗?爱咬人的狗不叫。”月无泪撇了撇嘴,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十分搞笑的话,“二皇子若真的想要弑君,那他平时肯定会装出一副大好人的样子,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到他嘛!”

    有道理。坏人若总是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他还如何能够成功地做那么多坏事呢?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端木摇尘在背后指使的,那百里倾云只能说,他的伪装功夫的确足够到家,因为若是只看表面,她无论如何看不出端木摇尘居然会是这种人。

    但他就算真的是这种人又如何?这毕竟是乌兰国的家事,她作为金鼎国的使者,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似乎还没有资格过问人家的家事吧?何况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返回金鼎国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呢?

    想到此,百里倾云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雪族图谋不轨还是二皇子包藏祸心,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根本没资格管,只好静观其变算了。如果在我们返回金鼎国之前生了什么,我们自然是能帮忙就帮忙。但如果我们离开之后……这一切就更与我们无关了。”

    月无泪点头:“希望在我们离开之前,一切能够保持现状吧!不过公主,您此番救了大皇子的命,他应该非常感激吧?”

    “可不就是?”百里倾云苦笑了一声,“他不但向我下跪道谢,还说要想一想如何感谢我。我真怕他也像平苍王和国君一样,抬这么好几箱东西过来,这露凝斋实在是装不下了。”

    月无泪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他若真的想感谢公主,倒不如去劝一劝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答应放您回金鼎国,那可比送给公主几箱子金银珠宝有用处多了!”

    好,此语深得我心。百里倾云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说道:“说的是,我在乌兰国如此尽心尽力地救治、帮助每一个与太子殿下密切相关的人,原本就是为了慢慢感动他,让他主动开口放我回金鼎国。不过如今看来,我做的一切还远远不够,必须继续寻找机会才行。”

    月无泪怔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哦?我们已经离开金鼎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王爷究竟怎样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想念公主吗?枉公主您想王爷想得夜不能寐……”

    百里倾云俏脸一红:“我哪有?”

    “怎么没有?公主当奴婢听不到?”月无泪用力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的样子,“奴婢在隔壁的屋子里,常常听到公主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么就在地上来回踱步,难道不是因为思念王爷的缘故?王爷也太没有良心了,居然一点都不想念公主,大坏蛋一个……”

    既然被月无泪看穿了心事,百里倾云便懒得再狡辩,同样叹了口气说道:“或许……王爷念着我从前的好处,也会想我的吧……”

    “才怪!”月无泪不敢苟同,又用力撇了撇嘴,“王爷若真的想念公主,只怕早就追到乌兰国来了!可是如今他……”

    砰砰砰——

    月无泪刚刚说到这里,房门突然被轻轻的叩响了,侍女的声音随即响起:“启禀公主:大皇子来了,求见公主。”

    大皇子?百里倾云一怔,忍不住苦笑:“不会是来送谢礼的吧?无泪,走,去看看。”

    月无泪答应一声,搀着百里倾云来到了大厅,果然看到端木摇临长身玉立,正在厅上等候。百里倾云忙上前施了一礼:“倾云见过大皇子!”

    端木摇临微微一笑,笑容如玉般精致:公主不必多礼。摇临来得冒昧,不曾打扰公主休息吧?

    “不曾,大皇子有心了。”百里倾云对这精致如玉的男子印象极好,因此同样微笑了起来,“大皇子请坐,无泪,上茶。”

    月无泪点头,很快奉了两杯热茶上来,然后躬身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在大厅说话。百里倾云借着这个机会瞄了瞄大厅的四周,并不曾看到什么箱子之类,不由偷偷松了口气:看来毕竟是这个大皇子品味不俗,并没有打算用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

    注意到百里倾云的目光,端木摇临突然一挑唇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公主找什么?

    “啊?”百里倾云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没……没……”

    端木摇临唇角的笑容越灿烂,突然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紫色玉佩放在了百里倾云面前的桌子上:送给公主的。

    百里倾云一怔:“送给倾云?”

    那玉佩通体紫色,闪烁着玉质特有的光泽,更彰显着帝王家的富贵奢华。玉佩的整体造型是一只神态祥和的麒麟,正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的大地,仿佛一个悲天悯人的守护者。不止如此,这玉佩的做工极为精致考究,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低头看了一眼玉佩,百里倾云接着了然:“大皇子送这玉佩给倾云,算是感谢倾云在宴席上帮了大皇子一个小忙?”

    端木摇临点头:救命之恩,容摇临以后有机会再报,这块玉佩还算不错,送给公主当个小玩意儿吧。

    小玩意儿?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他的眼中只能算是小玩意儿?百里倾云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大皇子既然如此有心,倾云若是执意不收倒显得矫情了。也罢,倾云向大皇子保证,定会好好珍藏这玉佩,不负大皇子一番心意便是!”

    幸亏端木摇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抬着几箱子的东西巴巴地送过来,否则百里倾云死也得给退回去。既然是一块小小的玉佩,而且自己也非常喜欢,那便收下好了。

    见她答应收下玉佩,端木摇临显得很高兴:公主既然答应收下玉佩,那便不能反悔了?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倾云只怕大皇子会反悔好不好?”百里倾云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出言调侃了一句,“况且收下便是收下了,还能怎么反悔?难道倾云还能将玉佩再还给大皇子?”

    端木摇临微微一笑,认真地挥动着双手:说不定哦!说不定哪天公主突然不稀罕了,不想要了,又拿回来退给摇临呢?因此,公主需得亲口向摇临誓:绝不会将玉佩再还回来,否则公主便是不愿意交摇临这个朋友了!

    百里倾云有些无奈,却依言举手说道:“好,倾云誓,绝不会将玉佩还给大皇子,可以了吗?”

    端木摇临闻言,精致如玉的脸庞霎时变得无比生动,并且像孩子般得意地笑了起来:多谢公主!

    百里倾云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因此接着开口说道:“对了,宴席之上倾云曾经说过,可以将丝绒草缝入香囊之中,帮助大皇子分辨地根的味道。如今丝绒草已经备好,倾云正在缝制香囊,请大皇子稍等两天,缝好之后倾云便给大皇子送去。”

    端木摇临点头:多谢公主。公主如此蕙质兰心,难怪摇临拿傻弟弟会对公主倾心到了极致,可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百里倾云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勉强:“大皇子说笑了。乌兰国中美女如云,太子殿下对倾云不过……”

    端木摇临摇了摇头,打断了百里倾云的话:公主不必解释,摇临看得出来,摇曳不过是在单相思而已。纵然他对公主情根深种,只可惜公主对他却是流水无情。而且公主这份“无情”,势必会从开始持续到最后,绝不会中途改变。摇曳这份相思,则注定会以悲剧收场了。

    这番话比划出来,百里倾云彻底震惊了: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端木摇曳无意,而且永远也不会动心的?难道端木摇曳告诉他自己曾是他人之妻了?不会吧?

    震愕了好久,百里倾云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皇子……何出此言?你又怎知倾云对太子殿下……流水无情?”

    端木摇临笑了:公主的眼眸中写着呢!公主对摇曳的拒绝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摇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请容摇临大胆猜测一句:摇曳其实还算得上出色,本来公主就算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也总该有几分普通朋友间的喜欢吧?可事实是公主对摇曳几乎完全无视,因此摇临认为,公主在金鼎国必定另有心上人。

    “你……”百里倾云大惊,险些蹦了起来!这大皇子好毒的眼睛,居然连这一点都看得出来!自己在金鼎国何止是有心上人,根本早已有了丈夫好不好?

    端木摇临倒是不曾想到自己一番话居然把百里倾云吓成这个样子,因而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解地比划道:公主这是怎么了?纵然公主在金鼎国有心上人,也并非什么秘密,难道还不能为人所知吗?摇曳虽然对公主倾心,但就算他想,摇临这个做大哥的也绝不会允许他做夺人之爱这种缺德事,公主大可放心。

    百里倾云闻言眼睛一亮,险些就要脱口说出自己早已是他人之妻的话!然而转念一想,她还是选择了放弃。端木摇曳在带自己来乌兰国之时,早已想到了一切的后果,他既然连端木清俊这个父皇都不怕,又怎会听端木摇临这个大哥的话?还是不要惹急了他比较好,少不得靠自己一点一点感化他算了。

    想到此,百里倾云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口中模棱两可地说道:“是,倾云知道了,多谢大皇子!”

    端木摇临点了点头,大概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触及了别人的*,因此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留下的玉佩,百里倾云苦笑不已,将玉佩仔细地系在了腰间。

    因为端木清俊那句“只要五公主还是未嫁之身,不是有夫之妇,无论她过去曾经做过什么,朕都愿意成全你们”,端木摇曳无比郁闷,左思右想却依然想不出任何办法能让端木清俊忽略这一点。但要他放弃百里倾云,他又实在做不到,也舍不得。可是百里倾云已是安逸王妃这一点是事实,难道真如她所说,此事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越是想不出办法,端木摇曳越是想跑来与百里倾云见面,仿佛也知道如今见一次就少一次一般。是以第二天一早,满心烦闷的端木摇曳便跑到了露凝斋,求见百里倾云。

    得知端木摇曳再度驾临露凝斋,百里倾云唯有苦笑,起身出来相迎:“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公主不必客气。”端木摇曳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目中的渴慕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公主不怪摇曳来得太过频繁就好……咦?!公主你怎会有这个玉佩的?!”

    一句话未说完,端木摇曳便看到了百里倾云腰间所系的那块紫色的麒麟玉佩,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惊奇讶异的神情,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令人震惊的事情一般。

    看到他的反应,百里倾云倒是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殿下,这玉佩……怎么了?”

    “这玉佩是大皇兄的兵符啊!”端木摇曳的眉头依然轻轻地皱着,越不解的样子,“公主有所不知,大皇兄虽因口不能言而不愿封王,但他手中却掌握着乌兰国最骁勇善战的军队——乌骑军,并负责守卫栖梧城。这块紫色麒麟玉佩,便是调动乌骑军的信物,而且认符不认人。无论是谁,只要手中有这玉佩,便可以随意调动乌骑军。只是这玉佩……为何会在公主身上?”

    百里倾云登时傻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麒麟玉佩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原先她也看得出这玉佩价值连城,但也只是单纯地以为这不过是一件昂贵的饰品而已,哪里想到它居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枉她昨日还庆幸端木摇临不曾像其余人一样动辄就送几箱金银珠宝过来,哪里知道他送的东西胜过无数箱珍宝?

    好你个大皇子啊!你对我倒够信任,你就不怕我拿这麒麟玉佩调动乌骑军来对付乌兰国吗?万一我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你岂不就成了乌兰国的罪人?

    “妾身不知这玉佩如此重要。”深吸一口气,百里倾云白着脸开了口,“昨日大皇子来露凝斋,将此玉佩送给了妾身,说是为了感谢妾身在宴席上的救命之恩,因此送给妾身一件小玩意儿,并未说明玉佩的秘密。妾身也觉得既然大皇子有心答谢,若是不收就显得太过矫情,这才……”

    端木摇曳恍然:“怪不得!大皇兄大概也知道,如果他说明玉佩的用途,那么公主是决计不会收下的,因此便干脆瞒着公主……糟了!摇曳不小心让公主知道了这个秘密,这下大皇兄是一定会责怪摇曳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该告诉妾身,太子殿下没有做错。”百里倾云毫不犹豫地将玉佩解下来放在了端木摇曳的面前,“既然这玉佩如此重要,妾身无论如何不能收。烦请太子殿下将玉佩还给大皇子,并代妾身谢谢他的好意。”

    “不不!摇曳不能去!大皇兄会骂死摇曳的!”端木摇曳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着,“摇曳并不知道大皇兄未将兵符一事告诉公主,这才不小心说露了嘴,怎能再主动跑去找打?况且大皇兄既然这样做了,那自然是因为他认为公主值得他这样做,公主就将这玉佩收起来。”

    百里倾云懒得继续跟他纠缠,一把抓起玉佩便往外跑:“那好!妾身亲自去还给大皇子……”

    “启禀公主!大皇子求见!”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侍女的禀报声,百里倾云闻言大喜:“快快有请!”

    很好,正要去找你呢,你倒抢先一步找上门来了,倒省了我一趟功夫。百里倾云正想着,端木摇临已经潇潇洒洒地迈步而入,面带微笑:摇临见过公主!

    “大皇子来得正好!”百里倾云踏上两步,一把抓起端木摇临的手,将那玉佩塞在了他的手心里,“昨日倾云不知这玉佩就是兵符,因此才收下了玉佩。如今还是请大皇子将玉佩收回去吧,倾云万万不能要!”

    端木摇临唇角的微笑微微一僵,继而把目光转向了一脸心虚的端木摇曳。看到他满脸讨好的笑容,他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拿着玉佩比划了一句:你告诉公主这些的?

    “我不是故意的嘛!”端木摇曳拼命地笑着,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狗,令人忍不住笑,“大皇兄你别骂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进来,看到公主身上的玉佩,一时奇怪就多说了几句,我又不知道你什么也没告诉公主……”

    端木摇临摇了摇头,迈步走到桌前将玉佩放在了桌子上: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摇临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公主,这玉佩事关重大,因此请公主务必小心收藏,不要被任何人看到。谁知还是被摇曳抢先了一步。

    “大皇子说的是。”百里倾云立刻点头,“这玉佩既然如此重要,倾云怎能接受?如今将这玉佩还给大皇子,免得……”

    端木摇临又摇了摇头,截断了百里倾云的话:公主可还记得昨日答应过摇临什么?公主曾经过誓,绝对不会将玉佩还给摇临的。如今言犹在耳,难道公主要言而无信?

    百里倾云一怔,登时无比委屈:“那个时候倾云还不知道玉佩就是兵符啊!只以为是普通的饰物而已!大皇兄子故意不说明内情,岂不是欺骗倾云在先?既如此,大皇子又怎能怪倾云言而无信?”

    端木摇临一听此言,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忍不住微微一笑:并非摇临故意欺骗公主,更没打算永远瞒着公主。因为这件事不但瞒不住,也不能瞒。否则公主若不知道这玉佩的用处,摇临将它送给公主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是啊!如果端木摇临不让百里倾云知道这玉佩就是可以调动乌骑军的兵符,那它在百里倾云眼中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饰物而已,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想到此,百里倾云不由有些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大皇子的意思是……本来就打算让倾云知道玉佩就是兵符?”

    端木摇临点头:正是。

    百里倾云还是不解,皱眉问道:“既然如此,大皇子昨日为何不说,一定要拖到今日才告诉倾云玉佩的秘密呢?”

    端木摇临唇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些,越俊美无双:昨日摇临若是说了,这玉佩公主还会收下吗?何况摇临虽然打算让公主知道兵符的事,却没打算这么快就揭开这个秘密。摇临原本是想过一段时间再说的,谁知道却被摇曳坏了事。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端木摇曳偷偷吐了吐舌头,假装没有看到端木摇临的手势,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仿佛在欣赏初春的美景一般。

    虽然明白了其中的内情,百里倾云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如何,这玉佩倾云绝不能收。它毕竟事关栖梧城的兵力调动,倾云身为外人,也没有资格收,请大皇子收回去吧。”

    端木摇临不急不躁,笑了笑比划道:公主昨日过誓的,绝不会将玉佩还给摇临。

    “那是因为大皇子并未告诉倾云这玉佩就是兵符!”百里倾云不服气地嚷嚷了一句,就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是大皇子隐瞒倾云在先,因此倾云只好违背誓言了!”

    端木摇临满脸无辜,将耍赖进行到底:可是摇临也未说过玉佩不是兵符,谁让公主不事先问个明白?而且公主有所不知,这玉佩虽然可以调动乌骑军,但也仅限于在乌兰国国境之内而已。若是离开了乌兰国,玉佩便失效了。

    “你……大皇子你……你耍赖……”百里倾云那个气啊,这大皇子看起来英明睿智,居然跟一个姑娘家耍这种赖?可是纵然这玉佩只在乌兰国国境之内有效,威力也足够强大了。因此不管怎样,就是不能收。

    端木摇临得意地点头:正是,摇临在耍赖,但摇临所说也是事实。公主昨日既然已经过誓,就必须收下这玉佩。公主若执意将玉佩还给摇临,摇临只好将这条命还给公主了!

    “你……”

    哇靠!这就是传说中耍赖的最高境界——以死相逼吧?你这玉佩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因此我若不收玉佩,你便宁愿不要我的救命之恩是不是?

    看到端木摇临比划出这句话,百里倾云突然想起了冷少情。当日自己治好了他的上火之疾,他也曾拿了那支金钗送给自己。自己执意不收,他同样威胁自己说要想办法重新恢复成生病时的样子,免得欠自己一个人情。想不到这乌兰皇子此举与冷少情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人若是有机会见面,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好兄弟吧?

    暂时将冷少情放在一旁,百里倾云看了看端木摇临满脸没得商量的神情,不由气乐了:“大皇子何苦如此相逼?兵力调动并非儿戏,何况倾云区区一介女子,要那么多的兵力做什么?”

    端木摇临摇了摇头,接着比划道:公主误会了。摇临将玉佩送给公主,并非想让公主调动兵力去做什么天大的事,只是想让公主多一重自保的保障而已。乌骑军不止整批整批地驻扎在栖梧城四周,而且也有很多身手不凡者易容改扮成普通百姓散布在栖梧城中的各个角落。公主不懂武功,无法保护自己,若是遇到了危急状况,便可用玉佩调动乌骑军自保。摇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公主在需要的时候亮出玉佩,无论公主身在栖梧城的哪个角落,乌骑军都会及时赶到,救公主于危急之中。

    这么神奇?百里倾云闻言自然咂舌不已,不过听到端木摇临送她玉佩的目的在于让她自保,她不由稍稍安心了些。但是一想到她居然握着端木摇临最重要的东西,还是觉得十分不妥,不由摇头说道:“倾云的侍女无泪会武功,她可以保护倾云。这玉佩非同小可,太子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见她执意不肯收,端木摇临自然也是大伤脑筋。难道真的把这条命还给她啊?那岂不是会害得她一辈子不安心?

    端木摇曳见状眉头一皱,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立刻趴在端木摇临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端木摇临眼睛一亮,微笑着点了点头,端木摇曳便得意地一晃脑袋退到了一旁:这下可算我将功补过了吧?

    这兄弟俩搞什么鬼?百里倾云正在奇怪,只见端木摇临上前拿起那块麒麟玉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摆弄了几下,原本完好无损的玉佩突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这玉佩原本有两面,每一面上都雕刻着一只麒麟。分成两半之后,便只有一面有麒麟,另一面则变成了光滑的面,宛如镜面一般。

    端木摇临又笑了笑,将两半麒麟放在桌面上,抬手比划道:公主执意不收,摇临一定要送,咱们便听摇曳的,取个折中之法,摇临就送一半的玉佩给公主如何?公主拿着这半块玉佩,便只能在危急之时命令分散在栖梧城中各处的乌骑军帮忙,但没有权利调动驻扎在栖梧城四周的整批军队,公主觉得这个办法怎样?

    这个,可以考虑。眼见端木摇临是一定要自己收下玉佩不可,但是若只拿一半的玉佩,结果便不会太过要命,至少不会影响栖梧城内的兵力调动。何况……大不了自己将这玉佩严严实实地藏在露凝斋里,尽量不用就是了。那它就算能调动乌骑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百里倾云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倾云便多谢大皇子美意了!”

    见她终于点头,端木摇临总算松了口气,将另外半块玉佩收了起来。当下三人又坐在一起畅谈了许久之后,兄弟两人才告辞而出,离开了露凝斋。

    一路走着,端木摇曳却明显在计划着什么,不时拿眼睛瞟着身旁的端木摇临。端木摇临很快就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停下脚步比划道:看我做什么?

    端木摇曳嘻嘻一笑,挠着后脑勺说道:“大皇兄,你那一半玉佩反正也调动不了多少兵力了,不如送给我玩几天好不好?”

    端木摇临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个爆栗:玩儿?你当兵符是好玩儿的吗?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后果谁来承担?

    端木摇曳嘻嘻一笑:“我承担还不行?其实……其实我想拿那半块玉佩不是为了玩啦,而是……另有用处。”

    端木摇临有些奇怪:另有用处?什么用处?

    端木摇曳不笑了,神情变得有些凝重,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大皇兄了,我现在可以不说吗?总之你相信我,我拿你的玉佩绝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乌兰国的。”

    端木摇临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突然笑了笑:我相信你。

    然后,他掏出那半块玉佩递给了端木摇曳。端木摇曳接在手中,满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大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用这玉佩乱来的!而且……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还给你的。”

    端木摇临摇了摇头:不用慌,既然是为了乌兰国,你便拿着就是了,不必急着还给我。何况你也知道,这紫麒麟玉佩本是一对,将这一块分成两半送给你二人,我手中还有一块完整的玉佩,不会影响大局的。

    端木摇曳点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大皇兄。”

    言罢,他将那块玉佩小心地收了起来,神情之间却显得更加凝重。端木摇临见状虽然感到奇怪,却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可以说的事,端木摇曳早就告诉自己了。而他选择不说,那只能说明时机未到。

    入夜之后,露凝斋四周变得十分宁静,守门的侍卫按时换岗,因此个个精神抖擞,尽职尽责,机警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夜色渐渐深沉,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入了露凝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黑影在大厅中站定,原来是个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的男子,瞧他那颀长挺拔的身材,应该是个年轻人无疑。站在大厅,黑衣蒙面人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头顶那块写有“淡泊宁静”的匾上,便紧跟着飞上而起,掠上了横梁。

    紧跟着,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布包,小心地放在了匾后最隐秘的角落,然后飞身而下,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绝对看不到那个黑色布包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露凝斋,迅速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夜,依然静谧而深沉,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乌兰国的命运,或许正是因为黑衣人这个举动而悄悄生改变的。

    自从来到乌兰国,百里倾云便一直留在露凝斋,从未出过皇宫。一来是因为对栖梧城的地形完全不熟悉,二来也是因为初到之时天气寒冷,冰天雪地的并不适合外出。如今呼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时令已经是初春,也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因此这日吃过早饭,待气温渐渐升上来之后,百里倾云便在月无泪的陪伴下出了皇宫,想在栖梧城内四处走走看看,最好能到郊外去踏踏春,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百里倾云虽然在乌兰皇宫中做客,却好歹是金鼎国的使者,并非人质,因此她是完全自由的,只要不擅闯什么禁地,一般不会有人干涉她的行动。守门的侍卫见她要外出,也只是恭敬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随行保护,得到百里倾云倾云的婉拒之后,他们便各回岗位不提。

    当下主仆二人很快出了皇宫,来到了皇城中的集市上。春寒虽然依然有些料峭,集市上却已经相当热闹。百里倾云和月无泪兴致勃勃地四处游逛着,不时掏钱购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心情果然愉快了不少。

    依百里倾云的绝世容颜,原本一出现在人群中引会引起极大的轰动。不过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出门之前不仅换上了乌兰国平民女子的服饰,而且还在脸上罩了一块轻纱,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遮了起来,因此一路上倒也不曾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走着走着,月无泪突然觉得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慢慢升了起来,仿佛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她们似的,如芒在背。难道有人跟踪?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几次借买东西的机会悄悄往身后看了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现,难道是错觉吗?

    终于,百里倾云觉了月无泪的举动,不由趁着走到一个僻静之处的时候悄声问道:“无泪,怎么了?”

    “不知道。”月无泪摇了摇头,“公主,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后面似乎有人跟着我们,而且恐怕是敌非友。咱们在乌兰国势单力孤,容易吃亏,不如赶紧回宫吧?”

    有人跟踪?拍电视剧啊?月无泪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有心回头去看又怕打草惊蛇,只得点头说道:“那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回去歇息歇息也好。”

    “嗯。”月无泪点了点头,立刻搀着百里倾云往来路而去。

    “卖马啦!卖马啦!日行千里的极品良驹!”二人刚一转身,前面几十米开外便有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两只手中各牵着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路走一路高声叫卖着,“各位老少爷们都来看一看,极品良驹,日行千里,错过机会后悔莫及!”

    百里倾云心中不由暗笑,这生意人倒像是读过几年书的样子,居然有点儿出口成章的本事。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吹捧,瞧那两匹马的确身高体健,昂首挺胸,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知的确不是凡品。

    自然,凡品不凡品的皆不在百里倾云关心的范围之内,因为她身在乌兰国皇宫之中,有马也无用。

    “卖马!卖……啊呀不好!”

    卖马人的叫卖声刚刚出一半,便突然变成了一声惊呼!随着他的惊呼,两旁的人群居然也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百里倾云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才现原本乖乖地跟在卖马人身后慢慢向前走的两匹千里马突然挣脱了主人的手,仿佛受惊一般嘶鸣着冲了过来!

    而且无巧不巧的是,那两匹马所冲的方向正是百里倾云和月无泪所站的地方,这一下若是撞实了,主仆二人还有命在吗?

    “啊呀不好!马儿受惊了!”

    “那边两位姑娘快躲啊!马儿冲过来了!”

    “啊!救命啊!快救人啊!”

    “快躲快躲!”

    “马受惊了!救命啊!来人啊!”

    看到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吓得尖叫起来,乱七八糟地提醒着百里倾云和月无泪。百里倾云不懂武功,眼看着那匹马风驰电掣一般奔到了近前,脑子里早已变得一片空白,莫说是躲闪了,早已吓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靠的啊!这种在古装影视剧中才会看到的恶俗桥段,居然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上演了?那么根据影视剧定律,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有个大侠什么的突然飞出来,英雄救美了?那么会是谁呢?宇文潇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不然就是……端木摇曳?端木摇临?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百里倾云居然还来得及想到这些东西,果然不愧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人。不过可惜,让她十分失望的是,接下来“救美”的人倒是出现了,不过不是“英雄”,同样是个“美人”——好在月无泪的功夫也算十分高明。

    看到两匹受惊的马儿冲过来,月无泪暗叫一声不妙,紧跟着右脚一跺,整个身体便凌空飞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早已在腰间一扯,扯出了一根白绫,刷的挥出去缠住了百里倾云的腰。

    百里倾云只觉得腰间一紧,紧跟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飞上了半空,耳边同时传来了月无泪的大叫声:“公主小心!”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两匹受惊的马儿便从两人的脚底下如飞一般疾驰了过去。不过幸好后面的人都离得较远,看到马儿受惊,早已纷纷避让到了两旁,因此并没有人被马儿撞伤。倒是那两匹马儿显然受惊不小,因此一路嘶鸣着飞驰而去,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那卖马人一看便傻了眼,一边尖叫着一边追了上去:“我的马!我的马……”

    月无泪功夫虽好,却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子,因此凭着一口气将百里倾云扯到半空之后,很快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幸好此时危机已经解除,她才刷的落回到地面上,接着又稳稳地接住了随后落下的百里倾云,焦急地喊道:“公主!公主您怎样?公主?您可曾受伤了?”

    隔着面纱,月无泪自然看不到百里倾云的脸早已煞白煞白的,满是死里逃生的冷汗。定了定神,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有受伤……无泪,这次多亏了你……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公主说什么呢?这是奴婢的本份。”听到她一切如常,月无泪才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公主,我们赶紧回去吧!”

    百里倾云点了点头,目光却疑惑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仿佛现了什么一样。

    等二人离开,周围的人群在哄的一声纷纷议论起来:

    “看到没有?刚才那姑娘真厉害!居然会飞!而且还能把另一个姑娘拉到天上去!”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会功夫的,是个武林高手!”

    “对了,她刚才好像叫另一个姑娘公主?哪里来的公主?”

    “反正不是咱们乌兰国的公主,咱们乌兰国公主我见过,个头比她要矮一点。”

    “我知道了!是金鼎国的使者五公主!一定是她!”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一定是……”

    “那么那个会武功的姑娘一定是公主的贴身护卫了?怪不得功夫那么好!”

    “是啊是啊!”

    纷纷议论的人群背后,有一个头戴宽边斗笠的黑衣男子始终低着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惊险的一幕根本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看到百里倾云居然毫无伤地离开了,他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快步而去。

    转过几个街角,戴斗笠的男子看看左右无人,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巷子的尽头居然还有另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男子在等候,看到他过来便低声问道:“得手了吗?”

    “没有。”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公主身边那个小丫头身手不凡,是她把公主给救了!”

    “没有?!”灰衣男子低声怒吼,继而拼命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小丫头?那个叫……月无泪的?本王原也看出她会武功,只是想不到居然还挺厉害!也罢,下次动手之前,先想办法把她支开就是!”

    “是!”

    “不过……”灰衣男子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似乎有些不放心,“你确定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那两匹马被人动了手脚?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吧?”

    “属下确定没有人看得出来。”黑衣男子躬身回答,“就算公主被马撞死,旁人也只会以为是那匹马受惊所致。不过可惜,被她逃过了一劫。”

    “没有就好。”灰衣男子点了点头,“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只要动手的时候干净利落,不留下破绽就行。走吧,先回去!”

    这两名男子,自然就是想法设法想要将百里倾云除去的二皇子端木摇尘和他的心腹洛正奇了。自从决定除掉百里倾云这个隐患之后,端木摇尘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寻找机会。只可惜百里倾云一般都是呆在露凝斋,哪里也不去,即使离开住处,也只是去跟端木清俊见面。此等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她不被任何人怀疑的死于“意外”?

    于是,端木摇尘便只好耐心地等待着,终于等到了百里倾云离开皇宫的机会,这才立刻授意洛正奇导演了方才那出戏。他早已算准百里倾云不懂武功,根本躲不开快如闪电的马儿,一定会毙命当场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端木摇尘算计来算计去,却独独忘了把月无泪算计在内,是以方才的千钧一之际,月无泪便成功地将百里倾云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死里逃生的百里倾云一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显然是在找着什么。月无泪越看越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您找什么呢?找那两匹马?想报仇啊?”

    “当然不是。”百里倾云忍不住失笑,继而又皱起了眉头,“无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王爷似乎一直在我身边……”

    “王爷?”月无泪闻言先是吃了一惊,紧跟着刷的回身东张西望,兴奋得不得了,“哪里?在哪里?公主,王爷在哪里?你看到他了?”

    百里倾云摇头叹气:“没有。我若看到他就好了,也就不会觉得那是我的错觉了。但事实是,我曾不止一次闻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清香之气。比如那次做梦之时,还有那天晚上你非要我试穿那套乌兰国宫装时,还有就是刚才……”

    “刚才?”月无泪更加兴奋,扯着百里倾云的袖子连蹦带跳,“公主,您是说刚才咱们险些被马撞到的时候,您也闻到王爷身上的味道了?”

    “便是啊!”百里倾云点了点头,“虽然那个时候我一下子便吓傻了,身体也动不了,眼睛也不会眨,可是呼吸总还是会的嘛,那毕竟是人的本能。因此我依稀记得在那一瞬间,那股清新之气突然就钻到了鼻子里。可是没等我反应过来,你便将我拉到了半空,然后等我落地之后,便什么都闻不到了!”

    “哦……”月无泪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公主,看来没有错了,王爷已经来乌兰国找您了!否则您一次半次可能还会闻错,那三次五次呢?总该不会出错了吧?太好了!王爷终于来找您了!”

    百里倾云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来找我?如果他真的是来找我的,又为何迟迟不肯现身与我相见?总这样躲在暗处,而且不愿让我知道他已经来了,又有何用呢?”

    “这……”月无泪一怔,突然拔高声音叫了起来,“王爷!王爷是您来了吗?您快出来呀!公主可想您了……”

    “无泪!快别喊了!”百里倾云吓了一跳,赶忙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着,“此处已经接近乌兰国皇宫,若是被人听了去,一定会惹大麻烦的!别喊了,我们走吧!”

    月无泪虽不敢再喊,却十分不甘心:“可是……王爷怎么办?您不希望他出来跟您见面吗?”

    百里倾云摇了摇头,慢慢向前走去:“他若愿意与我相见,自会来找我,他若不愿现身,我们也找不到他,何必强求?走吧……”

    待二人走远之后,一个一身麻灰色粗布衣衫的男子便闪身而出,穿的虽然像个普通百姓,举手投足间却仍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雍容,不是宇文潇是谁?

    自那日误会百里倾云已经答应做端木摇曳的太子妃,宇文潇痛苦得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原本一个丰神俊朗的堂堂王爷,不几日的时间便憔悴得宛如难民。既然已经完全绝望,他本来打算立刻就走的,可是却又实在舍不得,便强行找了个借口,劝自己等百里倾云和端木摇曳举行大婚典礼之后再离开,也好就近保护于她。

    于是,白日里他便躲在客栈里强迫自己睡觉,夜深人静之时便偷偷潜入宫中露凝斋,悄悄躲在暗处保护着百里倾云,生恐他出现了意外。

    今日见百里倾云与月无泪外出,他自是毫不犹豫地跟了出来。宇文潇怕百里倾云感应到自己的存在,因此不敢靠得太近。谁知道走到半路,居然生了那样的意外。见情况危急,他也顾不上掩藏自己的行踪了,身形一展就要扑过去救人。

    可是月无泪到底离百里倾云更近一些,因此抢先一步把人给救了下来。宇文潇见状大大地松了口气,也就立刻退回到原来的地方保护着两人。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靠近的一刹那,百里倾云果然闻到了他的味道。

    所以端木摇尘以为解决了月无泪便可对百里倾云为所欲为了,实在是大错特错。因为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百里倾云的背后还有一个比月无泪厉害无数倍的高手在保护着她,任何人都别想伤她一根头。

    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宇文潇突然难过地闭了闭眼睛,自嘲一般苦笑起来:“你已经快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我还出来做什么?等你嘲笑我吗?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你,直到你成为端木摇曳的太子妃……”

    因为将方才的事归结为了一场意外,百里倾云回宫之后对此事只字未提,也就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端木摇尘也怕太过频繁的“意外”会引起旁人的疑心,也没有急着实施谋害百里倾云的第二个计划,想过一段时间再说。

    就在这难得的一片平静之中,一场险些让乌兰国陷入灭顶之灾的劫难来临了。

    这日早朝之时,多名官员突然齐齐上奏,说一场来势凶猛的瘟疫突然涌入了栖梧城,短短几日时间,感染瘟疫的人已达数百人!而且因为感染源难以控制,被传染的百姓还在不断地增多,眼看就要弥漫到整个栖梧城了!

    王座之上的端木清俊闻言自然吃惊不小,不由眉头一皱问道:“好好的为何会突瘟疫?还有,这场瘟疫最早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端木摇曳躬身奏道:“回禀父皇:春季本来就是瘟疫的多季节,根本令人防不胜防。根据儿臣的调查,这场瘟疫其实是被一些四处流浪的乞丐从其他地方带入栖梧城的,并且还在不断地蔓延!”

    “乞丐?”端木清俊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继而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暗道一声天亡我也!这些乞丐来自全国各地,谁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进入栖梧城的?如今他们已经将瘟疫带进了皇城,导致被传染的百姓越来越多,如今可怎么办才好?难道将他们全部杀死?

    端木摇曳神情凝重,点头说道:“是的,这场瘟疫最早的确是由一群乞丐带入皇城的,可是如今传染源已经不仅仅是这些乞丐,凡是与得了瘟疫的百姓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均被传染,情况十分严重!”

    虽然心中焦急不堪,端木清俊毕竟是一国之君,因而沉住了气说道:“既然已经现瘟疫,便该速速命宫中太医及城中各处医馆的大夫配制救治病人的药方,并想办法控制瘟疫的蔓延,却又跑来这里跟朕耽误什么时间?”

    端木摇曳摇了摇头:“父皇有所不知,疫情一经现,儿臣便已经照父皇方才所说的去做了。然而麻烦的是,所有太医及城中各大医馆的大夫均配不出能够消灭瘟疫的药方,他们所开的药方只能缓解病人的痛苦,却始终无法根治。而且因为没有办法控制传染源,患病的人数也在直线上升,情况十分危急,是以儿臣才来请示父皇的!”

    端木清俊闻言惊怒交加,险些张口骂了出来:请示我有个屁用!我是大夫吗?我会看病吗?我会开药方吗?我有办法控制瘟疫的传染吗?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端木清俊的脑子开始紧急地运转,思索着可行之策,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宫中太医及城中大夫都治不了这瘟疫,那边命全国各地的官员在全国范围内张贴皇榜,重金征集治得了瘟疫的高手!若能解除这场瘟疫,朕便许他太医院提点!”

    太医院提点?那可是正二品官职啊!好大的官儿!看来帝王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众人心中暗自嘀咕,端木清俊已经接着说道:“还有,封锁各处城门,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通知城中各处官员,将所有感染瘟疫者就近集中并隔离起来,除了太医及大夫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以防有更多的人被传染!”

    “是!”端木摇曳答应一声,并未多说。全国张贴皇榜一事他不敢擅自做主,但是隔离病人这一条他已经命人去办理了,目前所有患病的人已经基本上被集中并且隔离了起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感染人数增加的速度。

    思来想去,目前能做的事情似乎只有这两件,端木清俊不由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各位卿家速速退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控制瘟疫的蔓延,并尽力救治所有患病的百姓!”

    “臣等告退!”

    所有人施礼退下,端木摇曳更是急匆匆地奔了出去,继续为此事而努力。不过出了祥龙殿之后他才想起,如今城中瘟疫蔓延,人人自危,他只顾着为此事忙碌,还忘了知会百里倾云一声,让她暂时不要离开皇宫,免得出了意外。想到此,他忙转身直奔露凝斋而去。

    赶到露凝斋,守门的侍卫忙躬身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端木摇曳应了一声,“公主可在?”

    “回殿下,不在。”侍卫摇了摇头,“公主一大早便出宫去了,说是去看一看那些被瘟疫传染的人。”

    端木摇曳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门里了,一听这话登时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一口气更是岔在了胸口,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咳咳咳咳!你……你说什么?公主去看谁?”

    好你个公主啊!我怕你到处乱跑会被传染瘟疫,因此百忙之中特意转了个弯儿跑过来通知你一声,谁知你倒好,居然跑出去看那些被瘟疫传染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你就不怕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吗?

    “公主说,去看看那些被瘟疫传染的人。”侍卫听话地重复了一遍,吓得有些哆嗦,“属下劝公主不要去的,可是公主不听……”

    “算了,也不怪你。”端木摇曳虽然又气又急又担心,却也从不胡乱迁怒,因此接着便摆了摆手,缓解了侍卫的紧张,“本宫问你,公主可曾说去什么地方了?”

    侍卫拧着眉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公主似乎说……去最近的病人聚集地看看……”

    一句话未说完,端木摇曳便刷的一下转身掠了出去,速度之快不亚于闪电。侍卫吓了一跳,接着满脸羡慕之色:太子殿下好高明的轻功啊……

    所有感染瘟疫的病人都已经被就近集中隔离,免得殃及更多的人,最近的病人聚集地在……城东柳条巷一座闲置的院落!那里原本是一家医馆,后来医馆的主人举家迁往他处,这个院落便闲置了下来。百里倾云会不会就在那里?

    想到此,端木摇曳不敢怠慢,立即展动身形往柳条巷奔了过去。因为心中焦急担忧,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因此不过片刻功夫,柳条巷那个闲置的院落已经在望,门口的匾额上依稀还可以看出“济世斋”三个字。

    为防止栖梧城中的百姓误闯瘟疫病人聚集地,端木摇曳早已下令在所有聚集地的门口挂上了两盏特制的雪白灯笼,灯笼上又用火红的朱砂写了一个“禁”字,看上去触目惊心。

    掠到门前,端木摇曳深吸一口气,催动内力护住自己的周身,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刚一踏进那两扇破败的朱漆大门,他便忍不住睁大眼睛惊呼了起来:“公主快放手!”

    院子里有一张长长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两个年轻的女子,正紧闭双眼不停地呻吟着。除了盖在白布下的身体,女子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已经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疮,有的红红肿肿,有的则已经溃破流脓,散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恶臭。

    即使隔得远了些,看到这一幕的端木摇曳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阵麻,更是被那阵阵恶臭熏得险些吐了出来。可是百里倾云却仿佛看不到、闻不到,居然就站在床前,正俯身仔细观察着那两名患者的症状,并且掀开白布将其中一名女子的手拿了出来,正准备为她试脉!

    听到喊声,百里倾云吓了一跳,忙抬起头一看,接着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来了?请站在那边就好,不要靠得太近,以防被传染!”

    “那你呢?”端木摇曳猛然向前跨了好几步,急得双眼冒火,“既然知道会传染,公主为何还要碰触那些病人?快快放手!”

    “无妨,妾身本是医者,已经做好了防护。”百里倾云笑了笑,示意端木摇曳稍安勿躁,“城中已有很多百姓感染了瘟疫,妾身实在不忍见他们如此痛苦,因此希望可以尽一丝绵薄之力,请太子殿下尽管放心。不过殿下千金之躯,却不可冒此大险,请殿下退后些。”

    “可是……”

    “太子殿下,您还是听公主的话吧!”月无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态度还算恭敬,“公主决定要做的事,旁人是劝不动她的。何况您若不要让公主分心,公主反而可以更快地查出个所以然,尽快离开这里。”

    也是。自己若是不来耽误这片刻的时间,或许百里倾云已经查明病人的病因了。毕竟在这样的地方多呆一刻,便多一份危险。想到此,端木摇曳只要无奈地闭上了嘴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百里倾云,一旦现她有任何不对劲,便立刻上前抢救。

    许久之后,百里倾云才轻轻将病人的手放了回去,并且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一旁的月无泪早已从药箱中取出浸有解毒水的绢帕递了过去,百里倾云接在手中,将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将锦帕扔在一旁的脏物筐中,这才迈步向端木摇曳走了过去。

    端木摇曳憋到此刻,着实有些憋不住了,看到百里倾云向他走来,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百里倾云摇了摇头,“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端木摇曳点头,和月无泪一左一右护着百里倾云,很快离开了济世斋。一边慢慢往宫中走着,端木摇曳一边开口问道:“公主,情形如何?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可还有救吗?”

    “应该是有的。”百里倾云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凝重,但并不显得如何惊慌失措,足见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把握,“太子殿下,瘟疫横行至此,宫中太医应该已经全体出动了吧?难道他们不曾开出药方拯救百姓吗?”

    “自然有。”端木摇曳点了点头,“自瘟疫出现之后,宫中太医——不,不只是宫中太医,就连京城各处医馆中的大夫都已经全体出动,纷纷为消除瘟疫、抢救病人而奔波忙碌。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开出的药方无一例外只能暂时缓解病人的症状,并不能根治,更不能消灭瘟疫!”

    这样?百里倾云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道:“太子殿下能否行个方便,将太医们开的药方借给妾身看一看?”

    “自然可以。”端木摇曳毫不犹豫地点头,“公主为乌兰国如此尽心尽力,说什么借不借?摇曳这便回去搜集所有药方,送到露凝斋给公主。”

    “多谢殿下。”

    当下端木摇曳不敢怠慢,先将百里倾云主仆送回了露凝斋,接着自去搜集药方不提。百里倾云和月无泪自那等污秽之地回来,心中也觉多少有些不自在,因此立即命人烧了几桶热水,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个干净。

    接着,百里倾云又命月无泪将二人刚刚脱下的衣衫紧紧地包裹起来,吩咐侍卫去宫外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挖坑深埋,免得不小心将瘟疫带入了宫中。

    端木摇曳虽并不曾近距离接触患者,毕竟也曾到过病人集中地,因此为防万一,百里倾云写了一张便条,告诉端木摇曳自己方才的做法,让他依法施为,然后命人送了过去。

    一切收拾妥当,月无泪才给百里倾云端了一杯热茶上来,皱眉问道:“公主,那些病人可还有救?奴婢听您在路上的时候告诉太子殿下还能救,是真的能救还是为了安慰太子?”

    “是真的能救。”百里倾云端起茶杯轻啜了几口,继而眉头一皱不解地说着,“依我看来,这瘟疫虽然来势凶猛,蔓延得极快极广,但却绝非无救,却不知为何久治不愈、反复作呢?”

    月无泪闻言略一沉吟,继而恍然大悟:“因此公主才怀疑,是太医们开的药方有问题?”

    “可以这么说。”百里倾云点了点头,“因此我才向太子殿下借药方来看一看,瞧瞧太医们在开药方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然而如今宫中太医大多数都在宫外忙碌,要找到他们拿到药方需要一定的时间。是以一直等到夜色降临,端木摇曳才派人来告诉百里倾云,说药方还在收集之中,明日一早必定送到露凝斋来。

    百里倾云闻言,只好点头将侍卫打了出去。月无泪已经将晚饭摆上了桌,招呼百里倾云过来吃饭。然而虽然身为医者,并不怵头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患者满身脓疮、痛苦呻吟的样子,百里倾云还是觉得胸口直犯恶心,半点胃口都没有。

    “我吃不下,无泪,你自己吃吧。”百里倾云站了起来,迈步往门外走,“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吹吹凉风。”

    “公主您怎么了?”月无泪赶忙站了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该不会是传染了……”

    “别乱说!我没事!”百里倾云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心在宫中引起恐慌,后果你承担得起吗?我就是没多少胃口,先出去透口气。你吃吧,不必跟着我,我也走不远,就在附近转一转。”

    也是,如今人人谈瘟疫色变,若是被人听到自己方才的话,怀疑百里倾云已经成了瘟疫携带者,那不是糟天下之大糕了?月无泪吐了吐舌头,暗自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过百里倾云既然并未打算走远,此处又在宫中,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才对。想到此,月无泪重新坐下来端起了饭碗。

    百里倾云的确没有走远,就在露凝斋门前的空地上来回转了几圈,接着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初春的夜晚天气还比较寒冷,几股冷风一吹,胸口那股烦恶欲呕的感觉果然消散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样烦闷。

    蓦地,百里倾云身形一凝,紧跟着刷的站了起来: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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