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

    多,赵濮阳的嫂子带着他的小侄子和小外甥女都来了,两个小东西都是乖巧可爱,见到人就打招呼,什么南叔叔,徒叔叔,叫到陆由的时候,还自主发明了一个新称呼――漂亮叔叔。因为赵濮阳的舅舅陪着他姥姥姥爷到三亚旅游去了,小姑娘不见了爸爸,妈妈又要加班,可是赖上明星舅舅了,一下就霸占了赵濮阳的大腿要抱。

    赵濮阳笑问小丫头,“是要大红包还是要舅舅抱?”

    小姑娘立场比革命者还坚定,扒过赵濮阳脸蛋就是一口,比啃水蜜桃还过瘾,“舅舅抱。”于是,赵濮阳一个,南寄贤伸手将小男孩也抱起来。

    赵濮阳的嫂子说了两句话叮嘱了孩子们不要胡闹就去厨房帮忙了,徒千墨笑问两个小家伙期末考试怎么样,谁想反被两个小东西大大鄙视了,“徒叔叔,你好没意思。”

    赵奶奶倒是高兴,“都是a”,幼儿园里的考试又没有多严格,不过两个小孩都很厉害,居然还会用英语唱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陆由笑着看孩子们,心想现在的小孩真厉害,就这首诗,要自己拿英语背,那可不一定能背得下来呢。

    165、一百六十三、告别

    “小由,这个可好吃了。”赵濮阳给陆由夹花样凉拌菜,豆芽还带豆腐丝紫甘蓝青椒拌在一起的,清脆爽口。

    “谢谢小师兄。”陆由连忙答应着。

    赵奶奶瞪濮阳,“不叫孩子吃鱼叫吃凉菜,小五,吃鱼。你叔叔这红烧鱼啊,做得还成。”

    徒千墨笑道,“奶奶,您别管他,小由自己吃呢。”

    赵阿姨连道,“小由别拘束,都是自家人。”

    赵叔叔也说,“小由来了就是自己孩子一样,孝良阿颉他们都一样。”

    说到这里赵濮阳的哥哥嫂子还笑着,“阿颉今年是去法国了吧,要不爸做的茄汁茄盒阿颉是最爱吃了。”

    赵濮阳的父亲很欣赏刘颉的,“没事,等他来了再做。”

    赵阿姨望着赵叔叔,“阿颉昨天不是还说回来了给你送片子,到时候再做。”赵濮阳的父亲有些学究气,除了学术研究唯一的爱好就是电影了,他和刘颉很合得来,两人经常一起讨论电影,刘颉自己都说叔叔给了自己不少灵感,说实话,赵爸爸很是无趣又爱教育人,徒千墨南寄贤都有些不敢和他多说话,反倒是刘颉跟他亲密,除了来赵家,还时常去赵爸爸的研究所。

    赵濮阳的小外甥女喝完了可乐还要,陆由哄他,“不喝这个了咱们喝橙汁吧。”

    小姑娘摇头,“哥哥喝可乐我也要喝可乐。”

    南寄贤笑道,“可乐不甜橙汁甜,瑞瑞喝橙汁哦。”

    “我不!南叔叔说的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我要喝可乐。”小丫头一点也不怕南寄贤,还跳下凳子在南寄贤怀里滚啊滚蹭啊蹭的。

    赵濮阳的嫂子道,“瑞瑞不喝可乐,喝了可乐肚子里长虫子。”

    小孩还没说话呢,赵濮阳的父亲训斥道,“讲道理就讲道理,大人都说谎孩子以后和谁学啊!”

    赵濮阳的嫂子脸上讪讪的,徒千墨道,“叔叔,嫂子也没说什么啊,小孩喝碳酸饮料――”

    “小徒,《韩非子?外储说》里――”赵叔叔又开始了。

    赵阿姨道,“行了,大过年的,你那曾子烹彘的故事啊每年至少讲八十遍。

    赵濮阳吐吐舌头,“是嘛,爸每次都引经据典的,外人来了还以为爸才是学文学的呢。”

    徒千墨笑,“阿姨是当年中文系第一才女,叔叔您就别和阿姨争了。”

    赵阿姨笑瞪徒千墨,给他夹了只虾,“堵上你的嘴。”

    徒千墨笑,“我说错了,是中文系第一美女。”

    赵濮阳望着老师,“老师您又说错了,是a大第一美女才对。”

    赵濮阳的堂哥也开始,“哎,至少是n市第一美女。”

    赵家小侄子也闹,“中国第一美女!徒叔叔,应该让奶奶演电视。”

    赵濮阳很坏,问小孩道,“演谁啊?”

    小孩这可犯了难了,想了半天,“皇后!”

    “哪个皇后?”小女孩也问了。

    赵妈妈连忙给两个小孩夹菜,“快点吃饭吧,吃完了换上新衣服,要小舅舅带你们去放炮。”

    两小孩倒想得很远,“奶奶是皇后,小舅舅就是国舅了!”

    “国舅?”南寄贤都觉得有趣。

    小女孩反驳了,“不是的!妈妈是皇后小舅舅才是国舅,奶奶是皇后,小舅舅应该是――是――是――”小姑娘想不出来了。

    南寄贤早都给小姑娘倒上橙汁了,“喝吧,喝完了再想。”就这样,小家伙可乐没喝着,倒是把自己给绕晕了。

    陆由呆呆地听着他们一家人说话,默默地想,若是爸爸和哥哥都在,那该有多好。

    晚上,陆由带着小家伙们放烟花,放鞭炮,看春节晚会等十二点,小姑娘赖着赵濮阳和南寄贤,“南叔叔,舅舅,去年你们都上电视了今年怎么不上了。”

    南寄贤将小姑娘抱在腿上,“今年陪瑞瑞一起过年啊。”

    小女孩白白的小袜子踩在南寄贤腿上,“南叔叔,瑞瑞也想上电视。”

    “是吗?瑞瑞想干什么呢?”南寄贤抱着她。

    “瑞瑞想弹钢琴,还有跳舞。”小女孩笑。

    南寄贤问她,“那谁跟你说的跟南叔叔说啊。”

    小女孩可实在了,“妈妈。瑞瑞看南叔叔和舅舅上电视,就说我也想上电视,妈妈说,那就和你南叔叔说。”

    南寄贤捏着她小鼻子,“怎么不和舅舅说啊。”

    “妈妈说和舅舅说不管用,要管用就要和南叔叔说。”小女孩拍掌笑着。

    南寄贤问她,“上电视干什么呢?”

    陆由在一边替小男孩剥香榧果,侧耳听着南寄贤和小女孩说话,小女孩道,“我也不知道。”

    南寄贤揉揉她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上电视啊。”

    “现在不知道,等大家都认识我了,知道我上过电视了,我就知道啦!”

    小姑娘跳下南寄贤的腿,抓了两个碧根果,“南叔叔――”

    小女孩一回头,却见到那边陆由剥好的那个香榧,已经掉在了地上。

    陆由和赵濮阳在厨房中洗碗,南寄贤过来要小濮阳先出去,陆由知道大师兄有话和自己说,尴尴尬尬地笑了下。

    南寄贤帮陆由挤了些洗洁精,“不舒服啦?”

    陆由苦笑了下,“没有,小孩子说的话,童言无忌。”

    南寄贤道,“其实,小孩儿说的,才是实话吧。”

    陆由冲着碗,“我――”

    “自你进门以来,师兄一直对你关心不够,就算带你些日子,也是严厉督责有余,宽和体恤不足。”南寄贤道。

    陆由自第一眼就怕这个师兄怕得不得了,如今虽然和大师兄亲近了很多,但敬畏之心分毫无减,只是低头道,“小由不敢。”

    南寄贤看他柔嫩细长的手指泡在水里,替他轻轻拧上了水龙头,“大师兄一直没有问过你,进娱乐圈,是为了什么。”

    陆由咬着唇想了好久,“其实,我也不知道。”

    南寄贤耐心地听他说,陆由缓缓道,“最初,我是别无选择,父亲躺在医院里,我实在是――实在是没用,气得父亲发了病又没钱没本事替父亲医治,也是机缘慕大少爷他――所以,我就签了约。”

    南寄贤道,“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你又为何投靠老师呢?”

    陆由长长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小女孩的话还在他耳边,“现在不知道,等大家都认识我了,知道我上过电视了,我就知道啦!”其实陆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进卡狄,说是为父卖身,但是,又分明是冲着大红大紫而来的,他进卡狄的第一天就告诉自己要成名,虽然曾经那么坚决地拒绝了母亲说自己不要在娱乐圈发展,可是能进卡狄,还不是一样的踌躇满志,陆由觉得自己很虚伪,也很空虚。他一直在想,要红,要出名,可是,出了名之后,又为的是什么呢?

    陆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底最轻的声音,至少,妈妈看见我现在,是开心的吧。这些年也算是为她争了口气。

    南寄贤拍拍他肩膀,“进入这个圈子,有很多原因。每一个人都想红,可是,很少人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想红。虚荣是很可怕的东西,你看瑞瑞,她还这么小,甚至还不知道成名能给她带来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想上电视了。小由,想出人头地并不是错事,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有更舒适安逸的生活,有更有盼头的人生,可是,这些都是结果。就像,物质,名利都是结果一样,我们总是在追求结果,却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让你追求的原因。小由,好好考虑吧。”

    南寄贤说到这里便出去,厨房门外,站着的是徒千墨,“老师。”南寄贤打了招呼,徒千墨也只是随意点点头。待他进门来陆由已经开始冲杯盘上的洗洁精沫了。

    徒千墨笑道,“不去看春晚吗?”

    陆由低着头,“老师不是也没有看嘛。”

    徒千墨长长叹了口气,“去年渥吡耍今年,阿颉又在国外,濮阳家的年夜饭,人,越来越少了。”

    陆由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继续洗碗,徒千墨道,“渥畎吃阿姨卤的豆腐干了――”

    陆由听他如此深切缅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徒千墨看陆由不停翻转一只盘子冲洗便伸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陆由知道自己将这只盘子已经冲了很多遍了,可是他心中就是不由得躁动,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为什么听徒千墨在这个时候提到孟洌心里,还是那么得不舒服。

    陆由和徒千墨两人均是无话,一个自顾自洗碗,另一个望着他背影发呆,碗碟毕竟有数,经不起这样不停地翻来覆去,陆由终于洗完的时候,徒千墨帮他将碗倒过来放好控出里面的水,过年的盘子碟子总是多,徒千墨望着陆由,“这些碟子,洗起来太多了。”

    陆由从刚才就一直在出神,如今也是半句接不上话,只是有些神游的目光望着徒千墨,徒千墨伸臂握住了陆由的腰,“小由,明年,我们也洗这么多碟子吧。”

    陆由半晌不语,徒千墨更狠地握住他,“小由,你看着奶奶瑞瑞叔叔阿姨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有羡慕过,他们,可以给彼此一个家。”

    陆由很久没有说话,终于,他回过头,“现在,不已经是一个家了吗?”

    对不起,是不是,如果从来不曾得到,就永远不会,害怕失去。

    166、一百六十四、接踵而至

    “小乙儿啊,是我。”孙引弟的电话约等于没有好事情发生,陆由对自己这样的认知很内疚,可是神经太过正常,他的反射弧让他在看到孙引弟电话号码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妈。”陆由小声说。

    孙引弟象征性地问了两句陆由过年的情况,其实过年的时候在赵濮阳家晃了一天,回家住了两天便回剧组了,陆由知道妈妈在侯叔叔那里也只是个没名没分的人,不敢说过去看她,不过都一一打过了电话,所以孙引弟这次再问,明显是敷衍的成分多,毕竟前两天同样的话才说过一遍的。

    “您有什么事吗?”陆由问得很小心。

    “没什么,就是过年的时候和你侯叔叔去――”孙引弟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

    陆由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李陌桑走到他身后,“怎么了?”

    陆由轻轻摇摇头,“妈,有什么事吗?”

    孙引弟笑得声音太过低三下四,一点都不像是和儿子说话的母亲,“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过年的时候我和你侯叔叔去给人拜年――”

    陆由心里很过意不去的,明明妈妈就是那种类似于小三的角色,别人是有家室的人,可如今她反倒跟着男主人去拜年了,陆由并不是在意那些报纸上说的“介入他人家庭十七载,疑当红小生陆由之母为职业小三”的报导,可是有些事情不对的就是不对的,孙引弟接着道,“xx公司的吴总,想邀请我拍个广告,你知道的x牌洗衣粉,也是老牌子了。”

    “哦。”陆由不知道下文不敢随便应和,果然那边孙引弟沉默了一会便道,“和妈一起拍吧,咱们母子俩连相片都很少照一张,如今也是个机会,等我老了总也算是个纪念呢。”

    孙引弟的话说得很好听,陆由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他想了一会,“对不起,妈,我答应导演了还有三个月,专心拍戏,不会再接任何活动了。”

    “很简单的,一天,要不一个下午就成了。”孙引弟急了。

    陆由咬住嘴唇,“妈,对不起,我不能拍。”

    那边孙引弟长长叹了口气,“小乙儿,妈知道你其实有些误会,妈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娱乐圈很多人为了钱,为了名利就出卖自己的儿子女儿,妈不是这种人――”

    陆由心里也是酸酸的,“没有,真的是答应导演了,而且,我不会再做对不起老师的事。”

    孙引弟话锋一转,“这就是为了徒总监啊,小乙儿,妈是为你好。你看,你欠着卡狄这么多钱,如今红起来了就要受他们摆布,妈不是爱钱,这个广告说是邀请我,其实妈知道不是冲着你吗,代言费交了税给你经纪公司的又是大头,剩下的小头是你的,妈能摊着什么好处呢?你现在也红起来了,你说,自从你赚第一笔钱,妈跟你开过口吗?”

    陆由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李陌桑站在他身后,轻轻握着他肩头,明明过了个年的,陆由的肩膀却更瘦了。

    孙引弟那边依然唱作俱佳,“我是想,你自己接点活,一则好早些还清欠公司的债,二则,有了关系能挣钱了,公司里的人也不敢小看你了,是不是?”

    陆由还是那句话,“对不起,妈,我不能接的。”

    孙引弟那边不舒服了,“就一下午,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小乙儿,妈都答应人家了,你要是不去,我又怎么和对方说呢?”

    陆由也是为难,“要不,妈把电话给我,我请人向他们道歉。”

    孙引弟的声音更悲苦了,“小乙儿,现在外面的人都那么说我,我本来只是过我的生活,如果不是你的母亲,谁又能那样编排我呢,如果我答应人家的事都做不到,别说是别人,就连你侯叔叔都会看不起我的,小乙儿,就一个广告而已,你又何必总是和我对着干呢!”孙引弟说到这里语中满是哭腔,“当初,我让你进娱乐圈你死活不答应,说是要考大学,后来还不是签了公司,一签就签了八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凡是我说的你都不愿意――”

    “没有,真的没有。”陆由急得脖子都红了。

    孙引弟以退为进,“既然没有,不过是半个下午的广告,你就当是出来和妈吃顿饭陪妈妈照照相,我就不相信你的导演能不答应吗?”

    李陌桑接过了陆由手机,“孙妈妈,您好,我是李陌桑。”李陌桑没有等孙引弟说完客气话,“广告的事,我不答应。”

    “李导,总是听陆由提起您,谢谢您这些天对小由的多方照顾。”孙引弟立马变了强调。

    李陌桑说话极不留余地,“是吗?很抱歉,我没听陆由提起过您。”

    孙引弟的神经也够强悍,“是啊。小由这孩子心眼实在,要拍戏就一门心思的拍戏,家里的事他顾不上提也不敢提,多亏李导您提携他。”

    “抱歉,伯母。陆由要去拍戏了,广告的事,麻烦您和他经纪人谈,徒总监的电话不知道您有吗,没有的话我待会给您发过去,如果徒总监没空,可以跟陆由的助理洛罗联系,手机号我一起发给您。伯母赏脸的话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不过商业活动直接和公司说吧,他也做不了主。”李陌桑倒是直接。

    孙引弟还真是心理素质过硬,“那好。李导什么时候有空?”

    李陌桑根本不接话,顺手将手机挂了,带着陆由过去画室两个人聊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的天李陌桑又拿起陆由手机,一条短信发过去,“伯母,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其后就附上徒千墨和洛罗的电话。几秒种后,孙引弟回复短信,“没关系。多谢李导照顾小由了。”李陌桑也没客气,“伯母客气,不谢。”

    陆由傻傻低着头,李陌桑敲了他一下,“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徒千墨没教过你?”

    陆由尴尬一笑,“她是我妈。”

    李陌桑神色冷冷的,“那又怎么样,只有用得到的时候,才会想起你是她儿子。亲人,哼,也就是那样,你也不必看得太重了。”

    陆由望着李陌桑,“李导有心事?”

    李陌桑伸了个懒腰,“心事谁没有?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可怜吗?从小被妈妈遗弃,爸爸病重没办法,卖身进了娱乐圈,家里人跟你拿钱却看不起你,就这样的故事,你何妨和别人比比,整个圈里你也不算惨的。为了理想?谁的理想是做戏给别人看。别总是一副自怜自哀的样子,陆由,你有天赋,有人愿意支持你,你才十七岁,绝对是幸运的。好好加油,别辜负了在意你的人。嗯?”

    陆由想了很久,“在意我的人,李导指的是老师吗?”

    李陌桑笑笑,“假还没完,你一个人回来,我就想到又是和徒千墨的事。陆由,徒千墨对你有感情,但是你想清楚,你喜不喜欢他,我说了,你才十七岁,大好的前途。但是,如果你真的决定和徒千墨在一起,可能,你未来的路,并不会太好走了。”

    陆由双颊红红的,“李导,我没想那么多。”

    李陌桑鼓捣着陆由手机,将孙引弟的电话转接到他自己的手机上才将手机还给陆由,“没关系,随便你。陆由,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和孟浔龋比算是好的。”

    陆由转过脸,一双睫毛轻轻颤着,就像能承住窗子外面耀进来的日光,李陌桑双手抱着头伸懒腰,“至少,你不欠他,至少,你也爱他。”

    陆由站起来扶住画板子,“您也说了,我才十七岁,我又知道,什么是爱呢?”

    “三师兄。”尽管是离开了家,但是接到三师兄电话还是很开心的。

    “小由,过年还好吧。”刘颉永远都是很温和的样子,平平淡淡的关心让人舒服。

    “嗯,挺好的。大师兄夸了我的《晚照》了,虽然说了小师兄但是最后还是带我们去吃大餐,还邀我去他家里玩。”陆由像个孩子,受到表扬了一定要和亲近的人炫耀。

    “那就好,好好加油。我们明天要进勃朗峰拍摄,以后联络可能不太方便了,小由,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老师,听大师兄的话,知道吗?”刘颉嘱咐着。

    “是。小由知道。”陆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可只要和三师兄说,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似的,“三师兄也要注意安全,您拍戏不要太拼命了。”

    “嗯。放心。”刘颉也答应着,短短两个字,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陆由想了想,“三师兄布置的任务,小由会记得每天都做的,我知道,《晚照》正拍到关键的阶段,小由会更加努力的。”再怎么表决心的话,说给刘颉,陆由便不觉得假。

    刘颉又交代他几句,要陆由好好照顾自己,他刚才给徒千墨打过电话,听得出老师和小由之间又有一段别扭,只是如今身在千里之外也难以说什么,还是不给小由增加负担了。师兄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刘颉便挂了电话。明天就要进勃朗峰了,听剧组工作人员说是要先到杜塔库峰,那里是登山者们攀登勃朗峰最常选择的路径。刘颉再次拿出剧本,琢磨那场关于雪崩的戏。

    “小由。”徒千墨还是打了电话过来。

    “老师。”陆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和老师说话总是觉得怪怪的。是以还有一天假的却提前回了剧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陆由又叫了徒千墨一遍,徒千墨道,“《晚照》结束之后,筹备新专辑吧。你有时间多练一练,别到时候再紧着嗓子。”

    陆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还是沉默。徒千墨道,“十首歌,不算《兄弟》,还有九首。上次的《中国少年说》还有《踏莎行》,这是已经定下的。剩下的还在挑,我觉得《兄弟》的曲风很适合你,正在叫人找他的曲作者,看有没有可能再为你写一首。李陌桑说你的表现不错,《晚照》的进度快了很多,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杀青。小由,咱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嗯?”

    陆由依旧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完全不知道该答应些什么。徒千墨也没有勉强,“那就这样吧,该做的事自己都做清楚,明天又该拍戏了,今晚早点休息。”

    陆由咬住了嘴唇,在徒千墨要挂电话之前,“老师!”

    “嗯?”徒千墨凭空挑了挑嘴角。

    “老师早点睡,晚安。”半天还是只有这一句。

    “晚安。”

    三天后。

    2月11,农历的大年初五,星期天。那天,陆由看着别人的时候,只觉得所有人的眼光都不对,从昨天开始,就不对。昨天下午,徒千墨打电话给他说要去美国开会,要他跟着李陌桑拍戏。陆由觉得老师有些怪怪的,可又想不出因由来。他自己的眼皮从昨天跳到今天,本以为是这两天赶进度太累了,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徒千墨不在身边心慌,陆由逃避着不愿意想,却还是免不得心神不宁。中午的时候,盒饭有他爱吃的鱼香茄花,这本来就是徒千墨的私房菜,陆由拿起筷子又放下,忍不住给徒千墨打了个电话。关机。

    陆由心里一颤,便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电话追着打到卡狄,徒千墨的秘书说总监在飞机上肯定接不了电话,陆由不免觉得自己好笑。再将饭盒拿起来,却还是觉得吃不下。 心中想着事,放饭盒在桌上的时候就是手一抖,一盒饭扣下来,桌子上地上都是。陆由连忙收拾,将桌子上铺的报纸卷起来,头版头条,硕大的黑体字像是扎进他脑子里去――

    欧洲最高峰勃朗峰发生雪崩,著名演员刘颉下落不明。

    167、一百六十五、懂得

    陆由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刘颉失踪的消息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生生地砸在了他心口。他想起刚入门时刘颉放在他头顶的水,想起自己不懂事听他拿戒尺还暗暗埋怨,想到这里陆由又觉得自己乌鸦脑子,明明追思一般的事,自己怎么这么笨要现在想起来。

    陆由正在打着自己脑袋,却听到身后有人轻笑,陆由转过头却见是苏问。陆由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打了招呼,苏问道,“李导都说我们应该告诉你,可惜我们小人之心了。”

    陆由有些抱歉,这些天因为担心刘颉陆由都是心神不宁的,还专门给手机开了流量以便随时浏览刘颉的消息,他虽然和徒千墨在尴尬中,可想到老师一个人深入雪山去找师兄,心中也是担心得不得了,连着给徒千墨发了好几条短信。徒千墨勉强回复了一条,说是让陆由不必担心。但哪有那么容易,陆由心中一直堵着。

    事实上徒千墨哪有陆由想得那么夸张,深入雪山去寻找刘颉这是不可能的,徒千墨即便到了也只能干等着,对着直升飞机上的搜救人员一遍又一遍地感谢,但离得越近,却越发心焦。

    因为雪崩的缘故,当局禁止了登山者近期来杜塔库峰附近滑雪或者攀登,因为这次失踪的除了刘颉之外还有一个好莱坞著名女星,国际性的报导铺天盖地的,法国政府压力也很大。可这种压力根本不能和亲人的切身之痛相比,明明是风雪严寒之际,徒千墨急得嘴上出了几个泡。距离刘颉出事已经超过30个小时了,任何人都知道,拖延的时间越长,希望就越渺茫。徒千墨每一分钟都怀着热切的心情盼着,下一分钟又难免是失望,陆由还能想些刘颉对他的好,可徒千墨如今什么也想不出。这些弟子跟着他这些年,他都是将他们当成自己最亲的人,如今刘颉出事,徒千墨第一时间赶到,他不知道自己过来能帮上什么忙,因为他根本来不及想,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刻,他就一定要来看看,挨近着阿颉,哪怕近一点也是好的。

    徒千墨是失踪者的亲属,这种尴尬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出现在救援现场,他就只能在安排的地方死等着,好在陆由很听话,知道老师一定心焦,一直都有短信过来。徒千墨有时候觉得心安,有时候又难免焦躁,脾气上来了还免不了回短信训斥陆由让他安心拍戏,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当老师的不该拿学生撒气,便发短信回去道歉。陆由知道徒千墨心里有事,也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

    李陌桑不知是全无心肝还是真的要磨练陆由,如今陆由这样的状态,别说是入戏,他连吃饭走路都走神,可李陌桑偏偏就不放过他,逼着他和苏问对戏。苏问是戏骨,可是别人的师兄生死未卜,她就是戏神也没法将陆由带到戏里去,陆由一次又一次地ng,李陌桑话也不好听了,“你师兄在出事之前还惦记着你要你好好演戏,你拍出这种垃圾东西来对得起谁!”

    陆由不说话,若是以往他肯定要道歉的,可如今真的是一颗心飞掉了,连话都不接。

    李陌桑让他再演,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和苏问并排坐在湖边洗脚,两个人有脚碰脚的交流,苏问年纪不小了,一双脚保养地还不错,本来双足对于性的暗示就是非常明显的,两人之间那种禁忌的情愫就要这般表现出来,戏中的唐颂在苏问面前是青涩的,有一种天然的带着禁忌和欲望的羞赧,可陆由如今哪能演出这种感觉,整个人处于游离的状态,这一段拍了一上午,说实话,就陆由这样的新人,连累苏问这种国宝级的演员陪他一上午,要不是他以前表现不错,那基本就没什么出路了,可苏问理解他李陌桑却说话不好听了,“如果阿颉出了事,演好这部戏可能是他今生最大的愿望,你连你师兄的遗愿都完成不了――”

    陆由也疯了,“闭嘴!三师兄不会有事!”

    李陌桑冷冷一笑,“没事?我要是刘颉,看到你把戏演成这个样子,不如埋在雪里算了,省得出来看见了给自己丢人!”

    陆由蹭得一下站起来,正要理论两句,只是还没转过身却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五师弟不争气,让李导费心了。不过我三师弟的安危是大事,还请李导小心说话!”

    “大师兄!”陆由听到南寄贤声音非常激动,根本顾不上穿鞋就急急转身,一个趔趄差点绊倒,人往后一滑险些跌进湖里,苏问伸手扶住他,南寄贤身后的赵濮阳连忙过来。

    陆由如今看到亲人心里真是有了着落了,赵濮阳扶着他穿上鞋,南寄贤望着陆由,目光凌然,“急急燎燎的干什么!”

    陆由虽然被斥责,可心里是安定的,连忙穿上鞋,又正式和南寄贤赵濮阳打招呼,南寄贤随意一挥手,“放胆子去演,我和你小师兄给你压着,等阿颉回来,我们替你告诉他,小由演得不错,没辜负他的调。”说到这里,便自顾在导演椅子旁边的一张白色靠背啤酒椅上坐下,硬是将一张塑料凳子坐成了王座,赵濮阳握了握陆由的手,乖乖过来站在南寄贤身后,南寄贤对湖边的苏问略点点头,“劳驾影后了。”而后邀请似的望着李陌桑,“李导,请坐。”

    李陌桑也牵了牵嘴角,早都听说南寄贤护短,当时孟淅吹氖焙蛉床患这么明显,当然,孟浜退拍《晚照》的时候已经是大明星了,人人趋奉,本身气场又足,也用不着南寄贤来罩着。陆由虽说是有人撑腰,但到底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师兄失踪是大事,勉强在湖畔坐下了,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苏问倒是对他不错,陆由也自觉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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