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H) 作者:阿漂

    对儿子道:“这地毯也要重新换过,太旧了,颜色也不喜庆,不要深红的,要正红。”

    崇宴无甚耐心道:“都听母后的。”

    皇后斜他一眼:“除了这句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都听母后的,那你怎么不娶母后为你选的女儿,偏偏要娶张阁老之女?”

    崇宴越发显得不耐,皱眉道:“只有他的女儿最合适。”

    “别的都不合适了?母后的小侄女儿可不比张氏合适得多了?”见儿子似要拂袖走人了,皇后只能缓下颜色道,“好好好,你难得有一个中意的,母后断不会为难你。只是张阁老如今已是权重位高,又多一个太子妃女儿做依傍……”

    崇宴目中似有冷光划过,他扯扯唇角,道:“母后不必多虑,儿臣有分寸。”

    皇后见他神色很是笃定,方点头道:“你有分寸自是极好的。好在张阁老乃纯臣,一心为你们父子效力,前不久还铲除了所有季氏余孽,母后倒也放心。”

    有一瞬崇宴的脸似乎是扭曲了一下,片刻,他轻道:“母后说得是,多赖张阁老为儿臣分忧了。”

    话里却仿佛含了刀子似的,寒光凛冽,杀意沸腾。

    皇后正要出去,斜光里一扫,便站住了,叫来主事官,不悦道:“太子大婚当即,寝殿旁边的西暖阁怎么还未布置,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太子居主殿,左右是设有偏殿和耳房的。耳房平时是宫人居住,给太子夜里值夜。至于偏殿,虽同主殿一墙之隔,但平时是同主殿隔开的,只不过崇宴很早以前就将主殿同西殿的西暖阁打通了,是以皇后娘娘便一眼瞧见了冷清朴素的西暖阁,半点喜气也无,难怪要发怒。

    那主事官吓得跪倒下去,战战兢兢答:“回皇后娘娘,不是奴才疏忽,实在是,实在是奴才不敢动……”

    “母后不必找他们麻烦了,是儿臣的吩咐。”原本冷漠脸看着母后叫来奴才训话的崇宴,这才淡淡开口,“没有儿臣的命令,敢动西暖阁一桌一凳者,即刻拖下去杖毙。”

    “这又是哪里犯了你的忌讳,竟然碰也碰不得了……”皇后一顿,忽而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竟让那脏东西住进了西暖阁?!”

    崇宴脸色也阴沉下来,他盯着自己的生身之母,一字一句道:“母后,儿臣说过,不想再听到您提起那个人。”

    被儿子那双阴狠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竟有冷汗从后背渗出。

    皇后不由想起太子刚回宫那一日,见到她第一件事竟不是请安,也没有提起病重的父皇。

    而是赤红着双眼,修罗煞一般,咬牙问她:“人呢?”

    仿佛要生吞了她一般。

    到现在,皇后还记得那种,仿佛被自己儿子攫住了喉咙的窒息感。

    虽然那不过是眨眼的片刻,尤其在她说出:“荒唐,犯臣之子,你难道还舍不得吗?张阁老早一杯鸩酒将人毒杀了”之后,儿子的杀气即刻就荡然无存。

    平静下来不说,甚至还道,“是儿臣失态了,母后见谅。既然那人果真有乱心,儿臣便在此谢过母后为儿臣分忧了,至于张阁老,”顿了顿,又道,“儿臣自当当面向张阁老道谢。”

    但皇后又怎么听不出来那声音里,极力克制的寒意。

    也再一次庆幸,还好是借了张阁老的手。那人固然死不足惜,但伤了她与太子的情份,就得不偿失了。

    神思一通混乱之后,皇后渐渐竟弱下势来,她微微撇开眼睛,道:“大喜之日,教人看见这样子像什么话,你不想让人碰,便教人将它封起来。”

    到底是不敢再说西暖阁,以及西暖阁曾经所居之人什么了。

    当日便有人来将西暖阁封了。

    那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也随着眼前这一堵新墙,快要消失了。

    崇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表情,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宫人见到他,全部抖若筛糠,脸色惨白,好像见到的是一个恶鬼。

    宫禁下钥之后,东宫总算恢复它本来平静而空旷的面貌。

    崇宴从宫门一直往里走。

    前庭有四只莲花池,一直是那个人在打理。那人喜欢这些不带人性的东西,看花看树,能看一整日。不过崇宴自己也知,那人之所以喜欢花草,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那人同别人有接触罢了。

    现在莲花还未开放,四个水缸里,各自卧着一条王八,不知是死是活地趴在水底的石头上。

    原本还有锦鲤的,又肥又美。不过已经在他回来的这一月里,先后死光了。

    那个人不在,崇宴又不许别的人喂,这些鱼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那人一向最不愿旁人因他而受苦,这回怎么就如此铁石心肠了呢?

    崇宴踩上白玉阶,石阶已被日积月累的脚印磨得光滑了。

    崇宴还很年幼的时候,并不喜爱读书,更是厌烦上书房里开口闭口便是“殿下,您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您应当如何如何”的酸腐老头儿。

    彼时已经是他贴身近侍的那个人,便拿了本书,笑着对他说:“殿下,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如何?”

    两人站在台阶最底,一人念出上半句,另一人背出下半句,对了,便往上一阶,错了,便往下一阶,如果已是最低一阶,便记着数,一直背到可以上阶的时候,方能往上走。谁最先到顶阶,自然是有奖励的。

    那时候的崇宴还很小,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已经觉得这个游戏很幼稚。之所以勉强玩玩,不过是见那人很认真,而他又喜欢那人的笑罢了。不过渐渐地,崇宴从中体会到了这个游戏难得的好处。

    他第一次亲到那个人的嘴唇,以及那个人第一次主动吻自己。都是他用胜利的奖励,赢来的。

    游戏很幼稚,却让人欲罢不能。只是在他十三岁之后,那人再也不同他玩了,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他知道是自己初精之后,每每抱着那人腰部索吻时,那胀大起来的雄物,都会抵住对方的小腹,而受到那人的厌惧了。

    索性后来他也不用这样想方设法,百般掩饰地去亲近,想得到那个人,想拥有那个人,直接要了又如何?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走得有些累了,他扶住白玉栏杆,略歇了歇。

    昏色重重,放眼看去,一道一道的黄瓦歇山顶,翘角龙九子,他像被围困其中,不得解脱。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同样的,他就无法得到更多。

    歇够了,进到前殿。

    被满目的红刺得伤眼睛。

    崇宴忍了一忍,才忍住了,没将这些刺眼的锦绣红绸全都撕碎了一把火烧干净。

    主位上那张嵌金丝楠木椅,从前他总坐那里,那人便站在他身后,他感到身后有那人的呼吸,心里便总是很安定。

    他坐上去了,四周沉寂无声。

    他微微闭上眼,想象着那人此时是站在自己身后的。

    他不愿意回头。

    从很久以前,他就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那人其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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