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催稿 作者:慕染°

    少顷抓起手机,似是打算借此假装镇定,然而他刚按下了挂机键,迟蔚的手却忽然覆上了他的手背,“你为什么多次提醒我离楚宴远一点?那是因为你怕我跟他走得近了,就真的会被他抢走。”

    说话间,他凑得少顷越来越近,最终他俩连鼻子都几乎要贴在了一起,“我对楚宴的感情,你全都清楚,那天我醒来以后,你发现我的记忆出现了残缺,所以就想将错就错,当我向你问起楚宴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不认识,事实上,你和楚家老大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楚家老三叫楚宴?”

    眼看着少顷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迟蔚这才松开他的手,重新坐了回去,“后来你发现我成了楚宴的责编,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所以才告诉我楚宴确实是楚非的弟弟,但同时,你又多次提醒我让我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说楚宴是危险品,而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近水楼台,我猜得对吗,表哥?”

    至此,少顷的脸上的笑容完全地褪了去,只剩下一张冷冰冰的表情,“不对。”他寒着声回答道,继而将下巴往上抬了三十度,“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认为,沈珞,在你看来,我这个表哥除了会贪图你的美色之外就一无是处了吗?”

    迟蔚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此刻,他却不想解释太多。

    少顷冷笑了一声,将手机拍在茶几上,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迟蔚,“很了不起的推理,只可惜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弯下腰,将迟蔚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假装不知道吗?”他唇边依旧带着一抹浅笑,只是这一刻的笑容,却隐隐让人感到一份压力,“因为我怕你想起那一年的事,不过似乎……”

    话到此处却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扯断了,少顷沉默地望了迟蔚须臾,而后将目光投向了书桌那边,他轻叹了一声,才接着道:“似乎你已经知道了,是我太疏忽,忘记在你失忆后把那些日记毁掉。”

    “哥……”迟蔚轻唤了一声,想要再说点什么,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少顷却又已站直了身,“我果然是太闲了,就不该多管你和楚宴之间的破事。”他自嘲了一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迟蔚又岂会瞧不出少顷是生气了,他原本也没有要惹他表哥的意思,如今瞧对方动了火,连忙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哥,抱歉。”

    少顷的脚步顿了顿,可终究没说一句话,他只是轻轻地扶开了迟蔚的手,继续往前走。直到他行至房门前,手握住了门把,身后才又传来迟蔚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我根本就不是你的表弟。”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少顷着实愣了下,之后他才转过头看向迟蔚,“不可能,我不会连自己的表弟都认不出来。”

    迟蔚站在书房中央的位置,面对着少顷沉默了良久,随后又开口,“我的意思是,也许我这身体里住的,并不是你表弟的灵魂。”

    少顷看着迟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小蘑菇,你没问题吧?”

    迟蔚的表情淡淡的,甚至从他那双眼睛中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不知为什么,少顷却总觉得他的小蘑菇好像很悲伤。

    迟蔚一步步往少顷靠近,同时开口,“那表哥是怎么看待我失忆这桩事的?好好的,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忘记了一切,不觉得很奇怪吗?”

    少顷将手从门把上拿下来,转过身来面朝迟蔚,“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一瞬间,迟蔚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其实说不说出真相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只是要做下这么个决定,仍是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

    但话说回来,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即便说了,最坏的结局也就是离开这个家,失去这个表哥而已,就当把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还回去。可是,总有那么点不舍得。

    反倒是少顷见他一直不吭声,则又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迟蔚抿着唇角,略微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一刻,心里几番挣扎,直到少顷走到面前,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少顷的语气渐渐放得轻柔,他伸出手摸了摸迟蔚的头,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是我刚才的话说重了,所以吓到你了吧?”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别担心,我没有生你气,别胡思乱想。”

    听着少顷的这一番话,迟蔚的鼻尖微微泛起一阵酸,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感觉很难过,只因他太清楚,今天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该是属于自己的。

    哥哥的温柔、同事的照顾、楚宴的爱,这些原本都该是沈珞的东西,却被他霸道地抢了过来。

    想到这里,情绪顿时涌上了一个制高点,眸中瞬间就泛起了几抹泪光。迟蔚连忙别过脸,用略带了些鼻音的语声道:“没事,是我想多了。”说着,他又迈开脚步往回走去。

    只是那几步之间,意识不断地变化,而当他走到沙发前时,刚才好不容易被他压下去的冲动却又涌了上来,他回过头,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沈珞,哥,你还认我吗?”

    很不巧的,恰恰这时候,少顷的手机又响起来,迟蔚知道那肯定又是楚宴打来的,于是拿过手机二话不说就直接关了机,继而他再度抬起眼,对上了少顷的双眸,“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只剩下了这具躯壳,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表弟?”

    尔后,是许久的沉寂。久到迟蔚以为少顷不会回答了,而就在那时候,少顷却突然开了口,“认啊,就算你变成了一只猫、一只兔子、一条鱼,我都一样认你。”言下,他揽过迟蔚,将他搂入了怀里。

    刹那间,一滴泪顺着眼角划破眼眶,迟蔚反抱住少顷,在他耳边轻声道:“哥,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嗯,我一定说话算话。”少顷一下下拍着迟蔚的背,等到感觉迟蔚的情绪差不懂稳定了,才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迟蔚揉了揉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你的话说完了,那么轮到我说了。”

    少顷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你要说什么?”

    迟蔚摆着一脸的严肃,盯着少顷瞧了大约数秒,继而甩出一句足以让人咋舌不已的话,他说:“我不是沈珞,我的本名叫迟蔚,就是那天你拉我一块儿去出席的那场葬礼的死者,迟蔚。”

    (to be tued)

    作者有话要说:小蘑菇要说真相了,表哥受得住这打击咩?

    沉重打击

    少顷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是觉得在那一秒脑袋突然一闷,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了一记,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久以后,他才慢慢回过神,努力撑起唇角,“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会是迟蔚?”说着,他伸手捏了捏迟蔚的脸,“这可是我家小蘑菇的脸,你呀,平日里小说看多了吧?”

    迟蔚任由少顷那样捏着他,他脸上始终是平平淡淡的,就仿佛刚才所说的那句惊天之语讲的并不是他自己。

    或许是迟蔚的表情太认真,终于少顷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好,那就说说看,你说你是迟蔚,那么证据呢?”

    “没有证据。”迟蔚轻叹了一声,将双手举起来,把自己完全呈现在少顷面前,“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人,他确实占据着沈珞的身体,但是,这身体里住着的人,却是迟蔚。”

    少顷微微皱起眉头,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重生之说?”伴着迟蔚的问语,少顷的眉头锁得更紧,数秒之后,他却忽然笑了起来,“于是你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恰巧重生在了小蘑菇的身体里吗?”

    “完全正确。”迟蔚的口气还是很淡,就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我是在旅行中出了意外,我所乘坐的那艘游轮沉了,我没能逃上来就被淹死了,然后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少顷双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迟蔚的眼睛,许久后才叹道:“你烧坏脑子了吧?好了,别说这些了,回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其实早就该带你去看了,要是能把记忆找回来也不错。”言下,少顷站起身便往外走,“时候差不多了,我给你去弄晚饭。”

    “哥!”迟蔚在少顷身后唤道,看着那人停下脚步,他又追上去问道:“我发誓我说的全是事实!”他举起手,作发誓状,而后又接着道:“我下午看了那两个抽屉里的日记,知道了一些有关沈珞的事。”

    少顷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没有吭声,只等着迟蔚接着往下说。

    片刻的沉默后,迟蔚终于又开口,“他说,你是这世上最重视他的人,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对你有欺骗。”

    那些日记少顷自然也是看过的,可如今他却表现得很敷衍,“是吗?我不记得了。”他微微扬了下唇角,但那笑容在迟蔚看来却十分僵硬。

    迟蔚并未戳穿,只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我才突然打算把真相告诉你,其实在此之前,我就有想过向你坦白,当时有太多的顾忌,担心这又担心那,到最后却反而什么都不敢提了,而沈珞的日记却正好激发了我告诉你这件事的决心。”

    少顷不说话,迟蔚便等着,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见少顷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则又说道:“如果重生没有造成时间差的话,那么就是在近期,新闻上应该有报道豪华游轮沉海的事故吧?我是不是在说谎,其实你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就是在这句话后,迟蔚清楚地看到他表哥的眼睛顿时红了一圈,眸中聚着大片的泪水,只是他仍在强忍着。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呢?早在迟蔚说他是溺海死亡的时候他就已经联想到了那场事故,那次豪华游轮沉海事件闹得很大,新闻里每天都有跟踪报道,身边的人也都在讨论,他就算再不关心时事也不会不知道那场事故。可是他不想往那方面去想,更不愿意承认眼前的这个长得和小蘑菇一模一样的人不是他的表弟。

    轻轻地触碰上迟蔚的脸,少顷感觉自己的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这张脸明明还是小蘑菇的脸。”他抿起双唇,看得出正在极力地忍耐。

    迟蔚抬起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

    少顷目光呆滞,而后像是受了惊似的,猛地将手抽了出来,“你说你是迟蔚,你说你是重生了,却碰巧进入了小蘑菇的身体里,那么,我的小蘑菇呢?我的小蘑菇去哪儿了?”问出这一番话后,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就那么滚了下来。

    迟蔚努力保持着冷静,“我不知道,不止你,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重生这样玄妙的事。”

    少顷拿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可总好像擦不干净似的,才抹过的脸一转眼又满是泪痕。情绪到了一个失控的点,他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但仍有细微的啜泣声从指缝间流出来。

    迟蔚瞧见少顷哭成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上前抱住少顷,用安抚的语调柔声道:“哥,你可以把我当成小蘑菇。”

    少顷摇着头,忙向后退了几步,从迟蔚的怀抱中出来,“我做不到。”他的声音都哑了,带着很重的哭腔,“即便你有和小蘑菇一样的脸,可你终究不是他,所以我也无法将你当做他。”

    望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怀抱,迟蔚终于将手放了回来,“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很抱歉。”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让少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等哭得疲倦了,他复又开口,“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迟蔚微微一愣,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能说出口,他弯下腰,给曾经那个疼爱自己的表哥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往外走。

    可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脚步特别沉重,尽管心里都清楚,那些东西本来就都不是自己的,然而突然间失去了,还是会感到遗憾惋惜。

    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迟蔚握住门把,却始终觉得不甘,那一瞬他在想,如果他就这么开门走出去,或许就将走出有少顷的世界了。

    有一种莫名的心慌猛然填满了心扉,他旋即转过身,提起声就对少顷说道:“你答应过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一样认我。”

    少顷坐在沙发上,重新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哭得肿了,可语气却依然坚定,“我是答应过,可是我所承诺的对象是我的表弟,而你不是。”

    迟蔚怔怔地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说出这样的话,他纯粹是在自讨没趣。只是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再说一句,“哥,你那时答应的是,就算我只剩下一具躯壳,你也不会不认我的。”可惜这句话,他已没有勇气再说。

    傻站了许久,迟蔚才又开口,“如果我的存在让你难过了,那么我会离开。”言下,他转身即走。

    回到卧室以后,迟蔚又重新打开手机,想必楚宴是急坏了,一开机就进来n条他发来的消息,迟蔚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但没有回。

    刚看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不出意料正是楚宴的来电,迟蔚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想到他刚重生时,楚宴在沈珞的手机里还是被存为“亲爱的”。

    不知不觉的,又想起那些日记,想起沈珞对楚宴的那深深爱意。

    铃声响了好几轮,迟蔚才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他无力地“喂”了一声,紧接着就听楚宴在那边焦急地说道:“你总算肯接电话了,迟蔚,你现在在哪里?”

    迟蔚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紧,却始终没有开口,楚宴不闻他出声,便又着急了,“迟蔚,你听我解释,我刚那是抽风了,你别听我瞎说,我就爱你啊,你说句话好不好?我……”

    他本还想继续说,可迟蔚却在那时候回了话,“我在家。”

    听到迟蔚说话了,楚宴也放心了些,“原来是回家了啊,江少顷那家伙老不接我电话,害我那么担心,那么迟蔚,我这就去接你吧?”

    “不用了。”没有多余的话,迟蔚甩下那三个字后便挂了电话。而当楚宴再打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接了。

    大约是六点的时候,迟蔚打电话叫了外卖,半小时以后外卖送到,他端着饭盒去敲书房的门,里边没有声音,过了会儿,迟蔚自己拧开门把头探进去,见少顷正坐在书桌前玩电脑,他稍稍安心了些。

    推开门走进去,迟蔚走到书桌前,捧着外卖对少顷说:“哥,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从他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少顷到底在看什么,他只是觉得表哥看得很认真。

    少顷没有理睬迟蔚,只专注地盯着电脑,网页上,全都是关于“重生”的话题,然而没有一条内容是教人怎么把弄丢的魂魄给找回来的,想来也是,这种东西一直以来也就是个传说罢了,没有经历过又有谁会相信。

    而迟蔚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其难受的,但是他又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能再说些什么,所以最终,他只是把外卖放下,然后说:“哥,记得吃晚饭,我……”他想多说点关心的话语,可又怕那些话说出来会被误认为假惺惺,所以最终,他只是留下了如此一句,“我走了,你保重。”

    一直到书房门紧紧合上,少顷才重新抬起头,望着那紧闭的门板,眼泪又涌了上来,半晌之后,他才勉强将情绪平复。

    而后他取过了手机,给某个人打去了一通。

    那个人,永远都会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守在他身旁。电话里,楚非的声音很是优雅,“少顷,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想约我一块儿吃饭吗?”

    平时要是听到这话,少顷肯定会嘲讽两句回去,可今天,他完全没有心情,“楚非,有空吗?我现在……很想要个肩膀靠一靠。”

    楚非自然立马就听出了少顷声音里的不对劲,于是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你等着,我这就过去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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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终究还是写到了这段,r(st)q少顷表哥好可怜,呜呜呜~

    ps:你们不要霸王我嗷~

    情绪宣泄

    作者有话要说:唔……写完这章了,昨晚手太抽更错了,给各位添了麻烦,慕染在此鞠躬致歉~

    最后,祝各位看文愉快~

    迟蔚没有想到,当他走出沈家宅子的时候,恰好撞见前来找他的楚宴。

    楚宴瞧他脸色不太好看,连忙上前搂住他,“迟蔚,你怎么了?”他从没看过迟蔚这表情,那双眼睛分明像是要哭泣了似的,可愣是看不见一抹泪光。

    迟蔚抬起头,扫了楚宴一眼,而后径直往前走去,“回去吧。”这三个字被他念得很沉很苦。

    楚宴莫名地站在原处,一会儿看看沈家,一会儿又瞧瞧迟蔚,终于还是追了上去,“到底怎么了呀?迟蔚!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说说?谁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你闭嘴。”迟蔚冷漠地甩下一句,扬手便拦下一部出租车坐了进去。

    楚宴跟着坐上车,向司机师父报了地址后,然后抬起迟蔚的脸,刻意放柔语气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迟蔚试图将脸别开,却又被楚宴掰了回来,“你不用瞒我,我又不是瞎子,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再瞧不出就是傻了。”他的拇指在迟蔚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在身边不是吗?”

    不可否认,楚宴的这番话确实让迟蔚感觉心里暖了一阵,再度对上楚宴的双眸,迟蔚的语气比刚才软了几分,“楚宴,我……”

    楚宴见他欲言又止,则又安抚道:“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的话语太煽情,让迟蔚顿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方才在家里,面对少顷的淡漠,他都忍着没有哭,可是这一秒,当楚宴用温柔把他包裹住,他却忍不住了。

    然而迟蔚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在车里要是哭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他赶紧伸出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脆弱的声音。

    而楚宴看他这样却着急了,“怎么了怎么了?迟蔚,你没事吧?”他摇了摇迟蔚的肩膀,下一刻却突然对司机说道:“就前面路口停车吧!”

    司机大哥略微一愣,又确认了一遍,“就前面停车吗?”

    “嗯,先不回去了。”待车子停下来,楚宴付了钱便拉着迟蔚下了车,其实他本是个很细心的人,心知迟蔚是怕丢脸才强忍着情绪,所以他索性带他下了车。

    这一带的路楚宴很熟悉,一下车他便拉着迟蔚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那巷子白天也没什么人走,何况现在天都黑了。

    进到巷子深处,楚宴才停下脚步,而后一把将迟蔚揽入了怀里,他凑近其耳畔柔声说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如果难过的话,那就哭出来吧,别忍着。”

    那句话就像是催化剂,顿时将情绪完全逼了出来。而在第一滴眼泪流出眼眶以后,又有更多的泪水争相涌出来,很快便湿了楚宴肩膀处的那块布料。

    迟蔚这个人,他的处世态度一直较为淡薄,却总会被一些小说电影所感动,有时候是一个画面,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句话。

    但在现实中,他始终是坚强的,记忆中他很少哭。前世的迟蔚是个孤儿,从他有记忆起,他就是住在孤儿院里的,18岁那一年他离开孤儿院,往后也都是独来独往。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要经常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但认识的人多,交心的却没几个,真的遇上事了,他也是那种宁可自己顶着,也绝对不会去麻烦别人的类型。

    他有一个朋友,叫乔胥,是他这些年来唯一跟他交心的人。葬礼那天他看见乔胥了,但没勇气上前打招呼。

    乔胥曾说过一句话,是用来评价迟蔚的,他说:“你这人啊,就是一根筋,其实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为什么偏要给自己寻那些烦恼,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嘛,总是坚强着,你不觉得累吗?”

    迟蔚记得他当时只是摇摇头,回了一句“你不懂”,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乔胥是对的,不懂的人是自己。

    人活在世上,不过是图个开心罢了。他重生至今不过一月而已,少顷表哥给了他以前不曾拥有过的亲情,楚宴给了他以前不曾拥有过的爱情,其实这就够了。

    而他今天难过,不过是因为那个他所在乎的哥哥不再认他。

    说出真相前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只觉得就算失去了也没什么,可等到真的失去了,才发觉原来自己那么在乎。

    想到这里,泪水再一次决堤,迟蔚克制不住情绪,哭声越来越大,回荡在这无人的小巷中,让人感觉分外悲凉。

    楚宴听着迟蔚的哭声,心疼得就快裂开,然而那一刻,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把迟蔚抱得更紧一些,像是要用动作告诉对方:“我在,我始终在。”

    迟蔚哭了很久,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觉得的。刚下车的时候,天色似乎还没有这么暗,如今天却是黑透了。

    迟蔚哭得累了,便将人挂在楚宴的身上,他哽咽着说道:“我哥不要我了,他不再认我了。”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到头来,他还是无法平静地去述说这件事,只要一提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楚宴搂着迟蔚的腰对上他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呢?能告诉我听吗?”

    迟蔚抿着唇,有些不敢开口,他前一次说真相,结果失去了疼他的表哥,他怕这一次再说出真相,就要连楚宴都失去了。

    挣扎再三,他却是问出了这样的一句,“楚宴,为什么小时候你没有喜欢我?”

    闻言,楚宴先是愣了愣,而后却忽然笑开了,“你这傻瓜,那时候我们才多大啊?懂什么叫爱?”

    “也是。”迟蔚将脑袋抬起来,拿手胡乱地抹了抹脸,“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楚宴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迟蔚问这些的用意,“这你不是都知道吗?”

    迟蔚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专注地凝视着楚宴,“可是,我还想确认一下。”

    “哦。”楚宴了然地点点头,“说实话,那次和你一块儿吃过晚饭以后,我就对你有好感,但那时还没考虑太多,我这人向来比较喜欢长得漂亮的人,而你的脸给我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第一印象,然后在跟你的接触中,我发现你这人很可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就想时间过得慢一点,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是对你真的动心了。”

    “嗯。”迟蔚淡淡地应了声,以为楚宴还要继续说,可等了会儿,却发现对方没动静了。于是他又问道:“然后呢?”

    楚宴露出一脸的茫然,“没然后了啊,后来我不是就开始追你了嘛,你又特别扭特不好追,我好不容易把你骗来一块儿住了,又好不容易爬上了你的床了,结果居然没有吃到啊!”他说这话时表情特别搞笑,即使是迟蔚,瞧了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见迟蔚不再那么郁郁寡欢,楚宴也放心了些。

    牵起迟蔚的手,他俩十指紧扣着往外走,一边走,楚宴一边又问道:“你安啦,我对你是认真的,迟蔚,你让我特别喜欢。”

    迟蔚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走,然后问道:“那么,假如我这副漂亮的皮囊没有了,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那当然。”楚宴投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你别真当我是外貌协会的,我这人啊,要是认准了谁,肯定是一辈子守着他的。”说着,他拿食指在迟蔚的鼻尖点了下,“而你,就是我认准了的那个人。”

    有楚宴这句话,迟蔚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原来到最后,在他悲伤难过的时候,能够给予他宽慰的人,竟然是楚宴。

    “楚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迟蔚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又恢复成平常的淡然,“但这件事很离奇,你听完后别把我当怪物了。”

    “怪物?”楚宴突然笑出了声,“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呀?”

    “嗯……你曾经说我很像一个人,就是那天你在参加某场葬礼时遇见的,还有,那场葬礼死者的名字也叫迟蔚。”

    迟蔚此话一出,楚宴的脸色旋即变了变,“提这个做什么?”

    迟蔚低下头,目光跟着自己的脚尖不断往前游走,“提这个,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在葬礼上撞上的那个和我很像的人就是我,而那场葬礼的死者迟蔚也是我。”

    就像是听了个鬼故事般,楚宴顿时感觉背脊一片毛骨悚然,他强撑起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问道:“开什么玩笑呢?你跟那死者长得一点儿不像,而且哪有死了的人还会去出席自己葬礼的?”

    迟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楚宴,“可我就是去了。”

    楚宴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得出如此一个结论,“所以,迟蔚其实没有死?或者,你只不过是去做了整容手术。”

    迟蔚差点就要喷出一口血来,他实在是服了楚宴,整容都能被他想出来。长叹一口气,迟蔚无奈地摇摇头,“我没有去做整容,我只是经历了一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涅盘。”

    “涅盘?”楚宴是个写文的,很多玄幻小说里都会提到这样一个词,凤凰涅盘,即是重生。

    那一秒,有一个很荒唐的猜测突然涌上脑海,可楚宴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这边刚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迟蔚接下去的话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去相信。

    迟蔚说:“我死过一回,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阎王殿,而是躺在沈珞的房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放轻语调,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会显得太沉重,“重生类的小说你没有写过,但至少看过吧?我是迟蔚,可是,我却在沈珞身上获得了重生,所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他不是沈珞,就是占据了沈珞的而已。”

    楚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并没有怀疑迟蔚这话的真实性,只是觉得这事儿有点玄。

    “你说,你是迟蔚?”伴着楚宴的话,迟蔚点点头,而后楚宴又问:“你原来是应该死了的,但却因为灵魂穿越之类的理由而重生在了沈珞的身体里?”

    迟蔚再度颔首,“可能确实是这样。”

    这一回,换楚宴点头了,“原来如此。”他就像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这一切的真相都表现得极其淡定,并且一点就通。

    可随即,他突然又扬起声,“怎么就真有这种事啊?迟蔚,好神奇啊,死后重生是什么感觉,你快给我说说,我很好奇啊,我突然好想写重生文,迟蔚迟蔚,我问你哈,你当时死掉的时候感觉疼不疼?还有啊,你醒来发现自己变成沈珞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你有没有很惊讶很惊讶?”

    楚宴一下子丢出那么多问题,反倒让迟蔚怔住了,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嗯,好像能看到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飘出来,具体的不记得了,断气前很痛苦,因为我是溺死的,但死后就没什么知觉了。另外,我刚发现自己成了沈珞,就被表哥拉去参加葬礼了,所以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太多,而等我寻到空隙的时候,就想随遇而安吧。”

    “哇,好神奇呀!”楚宴的眸中泛起一丝期待,仿佛恨不得自己也能经历一回,然后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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