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真 作者:夏夜鬼话

    出来送到费家去!”

    她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去。叶名河立刻冲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路。他用力呼吸,试图平静心中的愤怒,然后才开口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费家不缺钱!”

    当初费奕真愿意帮助他,指望的从来不是钱,而是念着同学的情谊。是,他们还清了欠款――但是这并不表示叶名河可以不承费家的情。

    “那你还要我还什么!?”听到这一句的陈乔却猛然就暴躁了,叫道:“我把命还给他们好不好!?我把命还给他们应该够了吧!?”

    叶名河不敢置信地倒退了一步。

    陈乔说的这句话,十足诛心。

    陈乔的命对费家,对费奕真有任何意义吗?她的安危本身只对叶名河十分重要。叶名河觉得整个人有如陷入隆冬的冰河,寒意一路渗入了心里。

    陈乔的话,伤了叶名河的心。

    半晌,他红着眼,开口说道:“妈,你别这样。我发誓我和奕真没有任何恋爱关系,他对我也……没这个意思。”

    陈乔听了这句话,半晌,才问道:“那你呢?”

    “我喜欢男人……但是这跟奕真没有关系。我就是不喜欢女生而已。”

    陈乔的手都在颤抖,半晌,说道:“叶名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想要你爸绝后吗?他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对得起你爸爸和我吗!?”

    她情绪激动,抓住叶名河的手就开始使劲儿地用力,抓得叶名河很是疼痛。

    但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脱。

    赵靖希说:要对自己勇敢一些,坦诚一些。

    费奕真说:这世界上大多的父母终究都是爱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获得幸福的。

    叶名河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妈,我知道我这样子对不起爸和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女孩。这是强迫我改变天性的做法。”

    陈乔绝望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轻轻颤抖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她沉默了半晌,也挣扎了半晌,最后却还是开口说道:“……不行。”

    “叶名河,如果你还听我的话,就去找个女朋友。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对象,妈让人给你介绍一个先谈着也行。你不许再和费家那小子往来了,听到没!?”

    叶名河皱着眉,拉住陈乔,说道:“妈!这不可能。我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人吗?我根本不喜欢女孩,怎么可能和人家谈恋爱!?”

    “那是错觉!”陈乔猛然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喊道,“那是人家玩弄你误导你产生的错觉!你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不了女孩子!?男人喜欢男人那是变态,我的儿子不可能是变态!叶名河,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种东西。”

    叶名河被她的用词所伤到,倒退一步,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就是你认为的“变态”。我不可能去和女孩谈恋爱。这对于她们来说不公平。”

    然后他轻轻掰下了陈乔抓住他手臂的手指,用右手手掌挡住了被指甲所掐出的鲜红指痕,说道:“你现在太激动了,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回头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

    但是陈乔并没有如叶名河所期待的那样冷静下来。她的固执和她的坚韧一样难以改变,接下来的大半个寒假,母子俩都用尽了手段尝试着说服对方,但却又各自都固执着己见。

    陈乔无法说服叶名河,叶名河也无法说服陈乔。

    于是不管叶名河怎么隐瞒,大半个寒假过去,费奕真和陈乔终究还是有碰面的机会的。陈乔先入为主,对费家有了偏见,对费奕真就不免有些态度冷淡,话语暗含玄机。费奕真难得来一次叶家,结果坐到一半却被陈乔直接下了逐客令。

    叶名河无奈之下,只能向费奕真坦白了事情经过。

    费奕真多少有猜到陈乔对于这件事会觉得难以接受,事实上比起费执明的开明,陈乔的反应才更符合他通过周围人的反应和多种新闻事件所了解到的,父母对于子女是同性恋的想法。

    他表示可以理解,然后问叶名河是不是需要自己的帮助。

    叶名河这半个月来难得地笑了,回答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找你吧。现在我想自己先和妈妈沟通一下。”

    费奕真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你也不要太和她倔着,阿姨是很爱你的。还有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我要是不行,还有学长学姐们呢,这方面他们有经验。”

    叶名河挂了电话。

    其实费奕真并不够了解叶名河的情况。

    陈乔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所以她能够在丈夫死后,一个人历经辛苦地把儿子养大。不是没有人劝说过她改嫁,但是没有人能够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在这个情境下长大的叶名河,反而圆滑温和得多,大部分时候他很少跟陈乔争吵。母子俩的相处之中,叶名河退让的时候远远比陈乔来得多。

    但是终究有一些事情,是叶名河也不能退让的。

    就像赵靖希所说的,如果他在这方面妥协了,那么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有他自己,还会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这是叶名河的底线。

    但是在叶名河还在挣扎,试图和陈乔沟通的时候,陈乔却开始改变了方针,开始邀请各种同事或者邻居家的女孩子来家里玩。

    叶名河在邻里这边还是比较出名的,长得好,早早能挣钱,又上了名牌大学。如果不是出了性取向这个问题,陈乔基本上是十二分得意自己养出了这样的儿子。

    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叶名河在这个问题上走偏。

    但是一向听话的儿子,这时候却异常的固执,陈乔免不了就把这件事算在费奕真的头上,对费奕真越发厌恶和痛恨起来。而另一方面,她却决定改变做法,让叶名河和同龄的女孩子多多地接触。

    异性相吸,这本来就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叶名河简直厌恶极了陈乔一厢情愿做出来的这些行为,但是他本身性格温和,又不能对着受邀的客人发火,所以到最后只能强忍不满,应付一下,渐渐地就开始尽可能地避出门去,宁愿一整天地蹲在公司或者麦当劳,也不愿意回家。

    陈乔对他的这种非暴力的抗争行为也很恼火,这天下午她跟同事坐了一下午,对方的女儿都开始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了,叶名河却依旧没有回来。打电话过去,却是叶名河“正在忙碌中”的自动回复。陈乔自然知道他做的只是美术设计的工作,还只是假期兼职,哪里有忙到不能接电话的程度?

    送走客人之后,陈乔心头憋着一把火,打开电视看着,一边等他回来。

    却不料叶名河还没回来,她却看到了一条娱乐新闻。

    新闻的题目是《知名作家兼歌手参与p大同性恋社团活动,疑似主动出柜。

    陈乔猛然站了起来。

    第122章

    费奕真很少看娱乐杂志,所以当新闻出来的时候他还恍然未觉。

    直到某天早上他爬起来,发现记者堵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上了新闻,而且标题耸人听闻。

    娱乐报纸上声称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母亲沈女士揭露,作者重华本身不但是个同性恋者,还勾引了其原本是异性恋者的儿子,使其陷入迷途。这位单亲母亲叙述间字字血泪,记者使用了极为同情的口吻讲述了其丈夫早死,单身抚养起独子长大的血泪史,并对重华发出指责。

    费奕真是到叶名河主动发了短信,说“对不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人应该是陈乔。

    费执明也有所猜想,把费奕真叫进书房严厉审问了一遍。陈雪妍却对此茫然不知,一直焦急地追问费奕真这人是谁

    叶名河回到家里,就和陈乔吵了一架。他这回真是火了,对着陈乔说了许多用词严厉的话,但是陈乔毫不动容,十分坚决地开口说道:“是,我是忘恩负义!但是叶名河,我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但是却是对得起你的!妈是为了你好,所以就算你看不起我,这件事我就是做了!且不后悔!”

    叶名河觉得和她无法交流。陈乔说,她这是为了叶名河好,但是叶名河只觉得她是在逼迫自己,伤害自己,然后逼迫着他又去伤害别人。

    他没有再跟陈乔争执下去,而是转身走向门口,换上了运动鞋,准备出门。

    陈乔叫道:“你要去哪里!?”

    叶名河平静地回答:“我要去说明事实。我不能让费奕真承受根本就跟他无关的责难。”

    陈乔愤恨费奕真至极,完全不清楚自己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会被个男人勾搭得做出这许多跟她作对的事情,竟然还要为他挺身而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叶名河匆忙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骑上车走了,陈乔追在后面拼命叫唤,却叫唤不回来。

    陈乔心里一片空落,想到儿子宣城自己是同性恋形象曝光会有的后果,顿时发出一阵呜咽。

    她想着,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痴痴地望着叶兆文的遗像泪流满面,下了一个决心。

    叶名河打电话查询了可以爆料新闻的杂志社和新闻社的电话,但是沟通都不是很顺畅。他也尝试了去市内的新闻记者驻留点直接敲门,却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最后他脑中灵机一动,就往费奕真家赶去。

    他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费奕真家门口肯定会聚集不少记者。

    费奕真的家距离不近,叶名河出发到抵达基本上要跨越大半个市区。好不容易快到地头,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叶名河看见是母亲的电话号码,本来想要不接,但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里传出来的却不是陈乔的声音,而是邻居阿姨焦急的声音:“名河!你在哪里!?你妈妈出事了!”

    陈乔仿佛陷入了一个泛黄的旧梦。

    梦里好像还是二十多年前,记忆鲜亮得就仿佛她还活在那个岁月如盛开繁花的年龄,她牵着叶兆文的手,如同逃命一般地狂奔。

    没有三两件行李,连坐拖拉机的钱都是从口袋里一个钢g儿一个钢g儿数出来的。

    那时的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只知道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也敢去。陈乔从来都没有这样鲁莽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

    金灿灿的稻谷如同金色的湖水在田野上泛出波纹,带着丝丝冷意的碧蓝天空一望无垠,广阔如同没有边际。

    这广阔的天空下,没有一个地方属于他们。

    但是交握的双手却让她相信,任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他们都能建立起一个家。

    一年多以后她在出租屋附近的老医院里面生下了一个男孩。

    七斤六两,健康壮实。

    男人喜悦的眼睛在她眼中灿若朝阳。他动作轻柔地把那小猴子一般的孩子递给她看:虎头虎脑,皮肤又黑又皱,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比谁家的都可爱。

    她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她抬起头,想对男人说一句什么,却想不起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后来,孩子慢慢长大,蹒跚学步,喃喃学语,聪慧又可爱。男人在他身上了寄望了自己所有的梦想。他们手把手地教孩子写字,数数,画画,希望有一天他长大之后,拥有他们所曾经期望却不曾拥有的一切。

    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虽然辛苦陈乔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她曾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什么打破了这样幸福的日子?

    叶兆文出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她以为是谁跟她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这个玩笑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她干着一张脸试图努力想回应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医院里的示意灯熄灭后医生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弦上,直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乔已经不记得她当时有没有昏过去。

    葬礼那几天,她一直守着棺椁不肯离开。她不相信叶兆文死了,她哭了好几天,哭得精疲力尽。客人们感叹着叶兆文这一死留下孤儿寡母可要怎么办,然后词不达意地劝慰她,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所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仿佛都成了交杂在一起的嗡嗡的杂音。

    她站在叶兆文淘换回来的旧书桌前面,看着墙上贴着的那些便签,一张一张翻过叶兆文曾经做下的读书笔记,每翻过一页,泪水就不停地流出来。看到wh奥登的《葬礼蓝调》和当时笨拙地自学英文时叶兆文拙劣地一笔一划翻译下的诗句时,陈乔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s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静止时钟,切断通讯……

    & aer overhead,让飞机盘旋呜咽于天空之上

    s the sky the ssage he is dead传递此讯息“他已经死去”……

    ……he was y north, y south, y east a,他是我的北南东西

    my w week and y su,我的一年四季

    my noon, y idnight, y talk, y song; 我的日出日落,语言歌声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st forever: i was wrong我以为爱可以持续到永久:我错了。

    &ars are not wanted now: put out every one; 繁星已无需存在:让它们熄灭吧

    pack up the oon and disahe sun; 收起月亮,驱逐太阳

    pour away the o ahe wood; 泄尽海水,扫去森林

    f o any good因为这世间已不再拥有任何意义

    陈乔哭得撕心裂肺,再没有一个瞬间能这样明白诗人的感情。这是她一生中最为脆弱和痛苦的日子,每一时每一刻她都恨不得可以直接跟着叶兆文一起离去。她守在棺木前,吃不下东西,每次都是勉强咬上几口就开始哽咽反胃。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存了死志,所以身体器官就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

    她半夜守在棺材前面,半梦半醒间总是幻觉叶兆文变成什么别的东西回来,比如说鬼魂什么的。她总是不停地产生幻觉,觉得叶兆文冰冷的尸体会突然暖和或者动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维持这种状态维持了多长时间,直到六岁的叶名河哭着抓住她的衣襟,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开口对她喊着什么。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听清楚叶名河喊的是“妈妈”。

    小小的叶名河站在她的身边,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穿得还是叶兆文出事之前的那一件。他充满无措地站在那里,肖似叶兆文的脸庞充满不安地对着陈乔。

    陈乔所有对于死亡的冲动在这一瞬间都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消失不见。耳边听到的声音也渐渐开始清晰了起来,清楚地听到了叶名河那句带着哭音和紧张的“妈妈”。

    那双紧紧抓住陈乔衣襟的小手,把她重新带回到尘世间。

    这孩子还这么小,就已经失去了父亲。他是陈乔和叶兆文爱情的结晶,是他们所有美好的感情和愿望的集成,陈乔怎么忍心留下他,让他从此一个人在这个世间跌跌撞撞?

    陈乔终于从痛苦和悲伤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已经不得不振作起来,哪怕只是为了怀里的这个孩子。

    即使未来将没有人依靠,她也已经决定用一个人的肩膀撑起一个曾经两个人共同支撑的天空,尽她能够付出的全力,把这个孩子好好地养大。

    让他幸福,让他快乐,让他像叶兆文期待中地那样,没有缺憾地长大。

    陈乔知道,她做得不是很好。

    她的能力终究是有限。她没能让他衣着光鲜,无忧无虑地长大,反而让叶名河因为生活的艰辛,早早地成熟懂事,家务娴熟。

    但是她确实已经尽了全力。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叶名河抚养长大,邻里不止一次地有人劝说她再嫁,说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生活太过艰苦,但是她却都笑着拒绝了。

    陈乔的人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七年,但是她却觉得她的一生都已经靠着这些回忆活下去。

    陈乔突然想起了她想对叶兆文说的话。

    她想说: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一生都不会。

    值得庆幸的是,叶名河却毕竟如同她期待一般地成长了起来。

    优秀,懂事,聪慧,能干。

    如果这一切就这样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他会如同她期待中地长大,成家立业,有一对活泼伶俐的孩子叶兆文在天上,也会看见自己有了一对可爱的孙子孙女,看见他的骨血,将会一直流传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写一篇类似于这篇文的故事,不过如果会的话,想来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故事我从头到尾埋了许多的伏笔,画外音,暗示,不过好像看出来的人不多(或者没有?比如彩虹社,性别骄傲旗帜,以及这一章的whauden)。我是写到现在才发现我写了一篇不怎么适合网文风格的文的我知道我是有点后知后觉,下一篇大概就该调整内容和节奏了。我估计下一篇会尝试一下不同的题材,在这里先打个预防针,虽然我觉得到时候还是会有很多人弃我而去的。

    第 123 章

    陈乔醒来的时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名河双手盖住了脸,支在膝盖上,看上去很是疲惫地守在她的床前。

    她轻轻扯动干燥刺痛的喉咙,叫了一声:“名河?”

    叶名河放下了双手,用一双因为熬夜而带着黑圈,又因为恼火或者其它什么原因而略微泛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陈乔。

    他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疲惫,略带嘶哑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陈乔轻轻“嗯”了一声。

    叶名河就倒了水,伸出手臂把陈乔扶起来,喂她喝了水。

    喝完水之后陈乔总算舒服了一些,说话也顺畅了许多。叶名河犹疑了一下,就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他无法理解陈乔的想法,竟然用割腕自杀来阻止他去帮费奕真澄清事实。

    陈乔沉默半晌,才回答道:“如果你觉得欠了费家,我宁愿把自己的命还给他们,也不愿意我的儿子去做一个同性恋。”

    叶名河听到她的回答,越发觉得陈乔不可理喻。他想冲她发火,冲她怒吼,冲她分辨个清楚,让她知道她有多么地荒谬和不可理喻――但是最后他却把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咽了下去。

    再这么解释和辩白,又还有什么用呢?

    铸成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

    所以最后叶名河发出的,只剩下一声叹息:“你成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见奕真了。”

    陈乔惊愕于他的痛快,脱口而出:“你保证?”

    叶名河闭上了眼睛,郑重地承诺道:“我保证。”

    陈乔不明白他心态变化的原因,追问道:“为什么?”

    叶名河没有回答。

    似乎从认识费奕真以来,对方就为他做了很多事情,并不只是帮陈乔垫医药费,帮他找兼职这种事情,还有更多并不关物质的。

    他是叶名河第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也是叶名河的初恋。虽然也许费奕真本人也不知道他都给叶名河带来了什么,但是叶名河却无法忘却。

    但是,叶名河却始终没能回报对方的情谊。

    他给费奕真带来的只有麻烦和难堪。

    叶名河觉得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只知道他无能为力阻止陈乔的偏执,只有告别费奕真,防止给他带去更多的难堪。

    他本来想着要在记者面前为费奕真澄清,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责难,但是陈乔的割腕打乱了他的脚步,而有些事情,错过时机就再也来不及。

    这天晚上,当地的晚报娱乐版和网络上就爆出了新闻,费奕真当众承认性取向异常,并且表示不以性取向为耻,正在筹备一部由真实事件改编的同性恋电影。

    这新闻和费奕真坦荡的态度惊爆了整个娱乐圈和文化圈。

    在那之后,费奕真还有打电话来劝慰叶名河,叶名河却主动对他提出了要保持距离。

    他已经能看到在电话那一头,费奕真突然僵硬的笑容。

    半晌,他的声音通过话筒轻轻地传到了叶名河的耳中:“说得也是。我现在受到的关注度比较高,你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会比较好。”

    他的声音里其实带着淡淡的受伤,叶名河眼睛酸涩,却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觉得让费奕真这样认为说不定更好一些,让他以为叶名河是因为不想被连累而主动疏远了自己……如果费奕真能轻视和对他感到失望,叶名河觉得自己心里会更加舒服一些。

    请轻视我,鄙夷我,责备我,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叶名河紧紧地握住了手机,对着已经挂断的屏幕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直至泪流满面。

    那天下午,费奕真走出社区大门,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对于自己的性取向供认不讳,并表示性取向也是他自身的一部分,并不予隐瞒。

    当问起之前的新闻时,费奕真却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没有和某位沈氏的儿子发生过恋爱关系。”

    他含糊了新闻的问题,掩护了陈乔和叶名河。

    但是他却趁机宣传了自己正在筹措的剧本,并表示这将会是他第一部原创而非改编自小说的剧本,剧本的名字就叫做《葬爱》,讲述的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葬爱》这个剧本,讲的是大陆六十至七十年代间,一段真实的同性爱情悲剧。故事讲述的是为了照顾被下放改造的老父而跟随下乡的青年,跟当地一位农村青年在同工同学之中产生的友情与爱情,以及随之引发的悲剧。

    费奕真参与电视剧电影拍摄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投入过一个剧本的创作。他一点一点收集当时的资料,甚至跟随着梁守城去了当年故事发生的乡村,去寻找当年直接和当事人接触过的人们,从侧面了解两位主角的事迹,以最大限度地还原整个故事。

    但是细节方面,费奕真又忍不住融入了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他没有直接和梁清的大伯和舅舅对过话,不知道他们相爱过程中的种种心理活动,但是费奕真却是一个心思细腻,很擅长构建人物心理的作者。他通过还原当年的场景和事件经过,缓慢却顺利地代入了当事人的立场,慢慢创作出了他想象中恋爱的过程。

    这个过程也许跟事实并不相符,但是却体现了费奕真本身的感情和对于两位主角的理解。

    次年三月,这部由费氏独立投资,费奕真担任监制的小成本电影正式开始拍摄。它的拍摄历时两个月有余,主要演员的名字都十分陌生,在圈内全无人听说过。拍摄的地点就在当年事情发生地点的附近村落――因为原地点经历了一定的开发,已经很难展现当年的景象,费奕真只有选择开发度较低,环境更还原的地方。

    而接下来的四月,一个更大的新闻冲击着整个媒体业。

    华人国际巨鳄华风珠宝的主事人薛晨主动在儿子成年的这一天主动退居二线,把掌控集团的权利传递给了次子梁清。现今梁清在财富榜上成为了最年轻的亿万富翁,用三流八卦报纸的话来说,就是比他有钱的都没他年轻,比他年轻都没有他有钱。

    薛晨的心里路程不可考校,但是确实有传言说她是被逼退位。这位在珠宝业中的无冕女皇此时事实上还非常年轻,但是却遭遇着一场异常严重的信誉风波――网络上有传闻她是因为监守自盗,试图以非法手段转移巨额公司财产――一颗价值两亿多,而目前切割之后已经发现是大块帝王绿翡翠,价值更加不可限量的翡翠原石而被董事会问罪驱逐。

    而对于梁清为什么可以在之后接手集团的原因,目前也是众说纷纭。

    而随着时间过去,《葬爱》在五月中旬拍摄完毕,开始多渠道发行,费奕真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回到了正果。

    《葬爱》这部电影,因为类型问题,目前国家法律并不允许在商业渠道发行,所以费奕真只能通过estar社区和海外渠道进行发行。幸好这部电影的成本也不高,而费奕真原本也没有指望通过它赚钱。

    虽然发行受限,但是电影的观看人次和电影的影响力一点也没有变小。虚拟影院的每一场电影结束,哭声和掌声都交杂着充斥整部电影。从发行日开始,好评度就是直冲而上。有评论家表示:《葬爱》的热火,正说明了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真正的爱不区分形式,不局限时代,真挚的感情永远最动人心弦,而悲剧的故事更让人难以忘怀。

    相比起国内,这部片在国外的华人社区流行更广,甚至翻译的外文版也大有市场。虽然很多国外观众无法理解当时的时代背景,但是却仍旧能对两个青年之间纯粹而真挚的情感产生共鸣。

    相比导演来说,很多人认为这其实应该是费奕真的手笔,把他擅长于表达细腻感情的功力展露无遗,是费奕真会走向导演行业的预示。

    《葬爱》的热火算是在费奕真的期待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这部电影已经表现了他对于新闻和流言的态度。

    五月底的时候,《葬爱》的名声已经非常响亮,在estar映射社区的评分高达90以上,可以说是已经迈入经典影片的范围。而随着背景故事的暴露和梁清的回国,这种热潮再一次被推向了高潮。

    梁清回国这一天,无数人守在机场等候他的出现,其中也包括了许多记者。

    等他一出接机区域,就有大量的作者抢先拥挤了上去,询问一些他们所关注的讯息:这次回国在国内停留多久,以后还会不会参演国内电视剧或者电影,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目的

    梁清也选择措辞一一回答了。

    然后记者之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不和谐音,问道:“梁先生,请问您对于重华出柜事件有什么看法!?”

    梁清停下了脚步,转头去看了一眼提出问题的记者。

    整个机场这时候几乎都陷入了一片凝滞的安静之中。

    半晌,梁清才开口说道:“我会跟他并肩同行。”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记者和粉丝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梁清却坦然一笑,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第 124 章

    梁清回国,对于费奕真来说无疑非常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

    这天晚上费奕真没有回去宿舍,而是宿夜不归住在了梁清出国前买下的公寓里面,两人久别重逢,反而没有很多话说。

    所有的思念全部变成了渴望已久的身体接触。

    费奕真是次日早上才看到梁清的新闻的。

    他表情古怪地看着梁清,问道:“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梁清手托着下巴,笑着盯着费奕真,说道:“只许你勇敢无畏,不许我同甘共苦啊?”

    费奕真顿时觉得梁清一年多不见,贫嘴却不减当年。

    两人正斗着嘴,却不料费奕真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望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个海外陌生号码,有些疑惑地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听上去很是干脆利落的女声,感觉年龄不小,开口就说道:“费奕真你好,我是木宿予。”

    这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费奕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可能会接到这位女先生的电话。一瞬间出名多年的他竟然颇有些紧张,有些不利索地说道:“你好木女士。”

    “很抱歉冒昧打扰你。我看了你拍的《葬爱》,真是非常优秀的一部作品,让我很有感触。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想要拍一部同题材的电影――这也是一部现实题材改变的剧本,甚至有我本人的亲身经历参杂在其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见个面,沟通一下?”

    费奕真暑期要录制一部新唱片,行程本来是比较紧张的,短期内也并没有另外拍摄新片的计划,但是因为是宿予相约,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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