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境奇谭[出书版] 作者:清尊

    」翼狱王略一沉思,「传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儿,杉穆与一个浑身脏乱的少年走进军帐。

    「王――救救聿大人吧!」那少年一进来,便跪在翼狱王的面前,扑在地上,猛磕头。

    「哎呀,小鬼,你这是干什么!」魅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扶起他,免得王一怒之下结果了他,王这会儿正恼着呢。

    少年眼泪滚滚而下,沙哑地直嚷,「晚了,聿大人要有危险了!他们好可怕!杀人于无形,士兵都死了,呜呜,连大夫也……」

    「怎么回事?」翼狱王皱眉头。

    杉穆见少年语无伦次,便上前解释,「是这样的,我的商队经过一片树林时,发现了这个孩子。周围的士兵全都……倒在血泊里,这孩子也受了伤,我们救了他后,他直嚷着聿大人被人带走了。这聿大人……正是晓光。」

    「砰――」翼狱王闻言重重一拍,当下震裂了桌案。冷俊的脸布满阴霾,眸中寒光四射,焰发飞扬,似震怒中的兽王。脚边的两只狮兽仿佛感应到他的怒气,不约而同的耸毛,发出阵阵低吼声。

    所有的人都骇得四肢发软,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你说――晓光被人带走了?」如狂风般地刮到杉穆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厉声问。

    「呃……是,是的,莆古这孩子是……是这么说的。」纵使见过大风大浪,但仍然无法承受翼狱王暴烈的怒气。

    狠狠地甩开杉穆,翼狱王回身狠狠踢向韩将军,韩将军被踢得口吐鲜血,捧腹歪倒在地,死命地咬牙。

    「我要你们何用?你们就这样把我的光丢下,把你们的祈王丢在身后,让恶人趁虚而入?一帮蠢货!」抽佩剑,狠狠地砍断支撑帐篷的主柱,在帐篷倒塌之前,大步跨了出去,而那些动作慢了,或是不敢动的人,倒霉地受了这无妄之灾。

    幸运躲过一劫的五位近侍卫连同王的两头新宠狮兽紧随其后,魅朝后面倒塌的帐篷吐吐舌。这帮可怜的家伙,估计受伤不轻。

    怒气冲冲的翼狱王飞快地来到马厩,马夫畏慑于他的王威,大气都不喘,眼睁睁地看王牵出坐骑,利落地一跃而上。

    「王――你要去哪?」魅等人眼疾手快,急拉住马缰,问。

    翼狱王冷冷一哼,「本王要去哪,还须通报尔等?」

    「恕属下等斗胆!臣等是王的近侍,王去哪,属下等便跟到哪。保护王是我们的职责,请王指示。」五人齐跪于地,郑重地说道。

    翼狱王捏了捏马鞭,「――起来,上马!」

    「遵旨!」五人振奋齐喊,快速地牵出自己的马,闪电般地上马。

    翼狱王嘴角一扬,双目炯炯有神,那狂风暴雨已隐藏深处,寻不到一点痕迹。然而,跟随他多年的近侍卫清楚,那个惹怒王的倒霉鬼,将遭受人生最惨的考验,王的怒气,普通人是无法承受的。

    一切待发,却不想有通报士兵莽撞地奔来,「急报!王――鸣响国十万大军来犯,请王下旨迎战!」

    「什么?」翼狱王咬牙切齿,「好个鸣响逸!本王道他当定缩头乌龟了,不料他还有胆子出兵!」

    「王?」

    翼狱王仰头,深吸口气,「魈,魃,你二人速带人马去搜寻『绯月家族』,一旦发现,立即回报。」

    「绯月家族?」那个消失了数十年的咒言师家族?王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速去!」

    「遵旨。」两人离去。

    翼狱王翻身下马,阔步朝军营走去。

    「鸣响逸,本王倒要看看,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有无资格成为本王的对手!」

    身后三个侍卫满腹疑惑,不懂王言中之意,可一听有仗可打,精神一抖,来劲了。

    +++++

    「他是谁?」镜子里的青年,拥有一头如金子般的发丝,俊朗的五官,笑起来温润如玉,沉静时又如水般清澈。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是你。」绯月珑焕轻语。

    「我?」晓光拧眉,「哥哥,你确定这真是我?为何我睡一觉,醒来后,脸就不一样了?不,应该说身体不一样了。」

    绯月珑焕柔和地望着他,轻抚他的发丝,「晓光之前的身体坏了,不能用了,哥哥帮你换了一具。不好吗?」

    晓光偏头想了想,「是这样吗?」

    「晓光不喜欢现在的身体?」

    「不,我喜欢,这个身体很干净。」晓光弯眼一笑,带了点稚气,「体内有一股很纯正的气,纯粹得不曾被人污染过。暖暖的,很舒服。」

    绯月珑焕摸摸他的头,「喜欢便好。」

    晓光却微微嘟嘴。

    「怎么了?」

    晓光说,「以前哥哥对我很冷淡,我想和哥哥亲近,哥哥都不理我。我喜欢哥哥,想要哥哥的拥抱,想哥哥的抚摸,哥哥的吻,可是……哥哥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只是那个时候……我要离开哥哥了,哥哥才抱着我哭……」

    「光……」

    晓光低头,嘴角微扬,「其实……我知道……」

    「光?」

    抬头一笑,笑得灿烂,「我死了。哥哥,这个身体是我的转生。」

    「……」

    伸手,拥抱绯月珑焕,凑上去吻他冰冷的唇,「哥哥为了唤回我的灵魂,受了很多苦,是吗?对不起,一直让你如此担心……我爱你,哥哥!到死都爱!」

    「光,光,我的光……」绯月紧紧抱住晓光,回应他的吻。这甜美的唇,势切的深吻,如泉般流过干涸的心田。

    失而复得,便是如此吧!终于,终于能再一次拥抱他的光!

    留恋地离开彼此的唇,晓光泪光涟涟,两颊绯红,带了点羞涩,绯月珑焕几乎是痴迷地凝视他。

    舔了舔唇,晓光垂眼,低语,「虽然……我一直爱着哥哥,但是……我不能与哥哥定契。」

    「――为何?」亲耳听晓光如此说,绯月的眼神逐渐冰冷。他不敢置信,恢复到前世的光,仍然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晓光笑了一下,悲伤地望着兄长,「哥哥忘了吗?我们是兄弟,亲兄弟!」

    「那又怎样?」绯月珑焕低吼。他不在乎!即使所有人反对,他也要得到光!

    低低一叹,晓光道,「哥哥是不是忘了我们彼此的身份。」

    「光……」绯月珑焕的声音轻颤。

    「你是咒言师,我是『钵』。每当你施一个咒言,身为『钵』的我,便要承受一份反噬。这便是为何我会早逝……当一个『钵』无法承载时,便要碎裂,所以我死了。咒言师,永远都不可能和自己的『钵』定契,哥哥忘了吗?」

    「闭嘴!」绯月珑焕脸色寒栗,拥抱晓光的力道越来越重,「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光!我的光怎会如此冷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晓光摇摇头,没有在意绯月那冰犀如剑的目光,「我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哥哥想要亲我抱我都可以,但定契,那真的不行。」

    「不……」绯月珑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定契,便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晓光的心。单要晓光的身体有何用?他想要的是光的心啊!一颗全心全意的心!难道这样便是奢望了?

    他恨,恨自己为何生来便是咒言师,而光却是他的钵。钵对于咒言师而言,不过是一件使用道具,破了,坏了,换一个即可。可是,身为咒言师的他,爱上了钵。除了晓光,他谁都不想要!

    略为粗鲁地抓过光,一把推倒在床上,晓光没有反抗,任他撕扯身上的衣物,裸露出光洁的胸膛,绯月珑焕拥抱这具美丽的男性身体,留下一个个印记。然而,晓光没有一丝反应,他绝望了,冰冷的泪珠滑过冰削般的颊,滴在晓光洁白如玉的胸膛上。

    闭了闭眼,他放开晓光,绝然离去。

    晓光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口气,指尖沾了沾哥哥留下的眼泪,放入口中舔舐。苦的吗?

    许久,他起身,随意地坐着,拉拉身上破碎的衣物,自嘲地笑。

    「哥哥,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我仍在前世的那个身体里,哥哥说爱我,我必然欣然与哥哥定契。可如今,我不是我,即使灵魂是,但……迟了,迟了。」

    记不清死后的世界,更不知道转世的自己是怎样的,醒来后的他,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见到哥哥很高兴,却探测到哥哥那如死尸般的气,心都凉了。哥哥好像忘了,身为钵的他,对人体内的气是最敏感的。在拥抱哥哥的刹那,震惊于他强烈的死亡之气……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吧,可是哥哥仍然活着。为什么呢?

    因为――执?所以哥哥一直不肯甘心的死去?

    「我有什么好,哥哥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泪珠一颗接一颗,湿了两颊,湿了手中的碎布。

    +++++

    淡蓝的天空,轻淡的薄云。举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空气很清新。典雅的庭院,别致的格局,住着舒心。

    晓光漫步在小石子路,走走停停,感受重生的奇异。掐指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离开哥哥有如此之久吗?这一百多年,哥哥一直孤单地追寻他的灵魂?

    唉――

    转身,瞟到一侍女拿着一包东西经过,他上前随口一问,「那是什么?」

    「回少主,这个……是要拿去丢掉的。」

    「哦。」

    见他没太在意,侍女松了口气,刚要走,晓光突然转身,又问,「等一下,给我看看包里的东西,那个尖尖的是什么?」

    「啊,少主,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这尖尖,是……」侍女吞吞吐吐。

    「就看一下,好吗?」晓光温和一笑,侍女微红了脸,不知不觉便点点头。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晓光拧眉,拿起其中那样引得他好奇心大作的东西,这是……弩!?奇怪,他怎叫得出这东西的名字?好像很轻易便在脑中浮现这个字?

    「这东西很有趣。」拿起弩,把箭搭好,对着远处,比了比。

    「少主,那个……」

    「我拿回去研究一下,嗯,这个是什么,衣服吗?」收了弩,晓光又挑起包裹里的几块布,打开仔细一瞧,确实像是衣服。薄薄的白色衬衣,黑色的风衣,还有一条布料结实的裤子。

    「咦,这是……」在抖开衣服的时候,掉出一个小盒子。疑惑地拿起来,细看。不是盒子,装不了东西,但为何看着眼熟?

    「少主?」侍女心里忐忑。她真该死,宗主叮嘱她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切不可被少主看到,却不知少主这么早在庭院里散步,她以为少主应该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少主的兴趣不只一点点。

    「这些东西我都要了。」翻了翻包裹,晓光一扬嘴角,笑着对侍女道,「你回去忙吧。」

    「可是……」侍女眼光闪烁,心里着急。

    利落地打包好,晓光摸摸侍女的头,「就这样。我回房去研究下,这几样东西,以前从未见过呢。」

    「呃?」侍女瞪大眼,目瞪口呆地望着俊秀的青年潇洒地离开。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宗主问起,她可如何回答?可是少主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他一笑,她脑中便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应了他的要求。

    晓光坐在房间的床上,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这些,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是他转世的东西。

    拿着弩,比了比。不知他的转世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个弩似乎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哥哥是如何寻到他的转生?他们之间又曾发生过什么呢?为何哥哥会……燃尽生命之火?

    盯着弩,又看看那像小盒子的玩意,盒子上的挂坠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这几日,他已渐渐熟悉了环境,并且知道,他们绯月家族已经不在水域国内了。是谁把绯月家族赶出了水域国?他有何种强大的力量,几乎灭了整个绯月家族?哥哥的命是谁夺去的?有很多疑问,都没有答案。但他不急,哥哥是不会回答他的,自会有人来跟他说。

    从很久之前,就有人反对他和哥哥在一起。

    一个钵,不该爱上主人。自嘲一笑,他叹息。

    也许,那个人是对的吧。咒言师若舍不得使用钵,最后只会自噬怨气,毁了修行。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晓光从沉思中清醒,快速地把包裹一收,藏在被中。

    「进来。」

    「少主。」中年男子躬着身子,慢慢地推门进来。

    「啊,是莫希长老?请问有何要事?」

    「少主……」莫希抬起头,深深地望他。

    晓光淡淡一笑,「长老请坐,有事慢慢讲。」

    「多谢少主。」寻了个位坐下,莫希长老深邃的眼一直凝视着晓光,「少主和以前一样,温润如玉。」

    晓光略为腼腆,「哪里,长老言过其实了。」

    莫希摇摇头,「你和宗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宗主因为身份所制,只能冷眼看世事,而你……自小便文静,是个好孩子。」

    「长老……」

    「绯月家族有你们二人,乃吾等之福。可惜,少主英年……唉,如今能复生,是宗主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得的。」

    晓光垂下眼黯然,「哥哥太执着了。」

    「少主可知,绯月家族为何会藏于这偏僻之处?被世人所遗忘?」蓦地,长老眼中精光一放,生硬地问。

    晓光一振,皱眉,「为何?」

    「都是那残暴冷酷的翼狱王迫使我们离开故土,流散于这荒芜之地,可叹我们绯月上千年的根基,被那暴君给……」长老说得激动,不禁潸潸泪下。

    「翼、狱、王?」有些耳熟,晓光胸中不觉腾起一股愤恨之气。毁他家园,驱他族人,好个翼狱王!

    「他可是琉御国的国君?」在前世便有听说过他,可从未见过他。却想不到,他竟是造成他们绯月家族流沛的罪魁祸首。

    「正是他!」长老闭了闭眼,面露憎恨之色,「也是他……害得宗主……」

    「什么!哥哥是被他害的?」晓光倏地站起,温润的神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峻。

    「不错。」

    「是他……害了我的哥哥……」晓光喃喃。不知不觉中,握紧双拳,对这素昧平生的翼狱王,打心里的恨上了。

    「哥哥这几天身体一直不适,那日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他的心,唉……」晓光自责,「可是害了哥哥的翼狱王,我不会放过他的!」

    「少主……」长老长叹一声,「那翼狱王能力之强,非常人能抗衡。好战的他,连年征战,使大陆陷入慌恐之中,民不聊生!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呢?报仇?毫无胜算。」

    「难道就这样被他欺了去?」晓光咬牙。

    长老摇头。

    深深地望了眼长老,晓光露出笑容,「长老的用意,我明白,您先回去吧,我会好好想想如何『报答』翼狱王给我们绯月一族的耻辱!」

    「少主……」被看穿心思,莫希老脸一红。

    「哥哥身体不好,而我又回来了,族里的事,该由我来担当。」晓光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你不必担心。哥哥那里我不会提你来见我的事。」

    「那……多谢少主了,还请少主切勿鲁莽。」

    「嗯。」晓光点点头,目送长老离去。

    静静地立了片刻,晓光取出被中的东西,拿起弩,上了箭,对着柱子,慢慢地扣下机关――

    「咻――」

    离弦的箭如闪电般地射出,丝毫不差地射中挂在柱子上的小饰物。

    晓光嘴角慢慢上扬,眼里迸射出浓浓的杀气。

    翼狱王吗?

    我绯月晓光誓要报仇!

    +++++

    银丝般的长发,随风飞扬,战袍加身,手执宝剑,立于战车上,男子冷然而肃穆。

    原野上,两军对战,杀气腾腾,鸣响国与琉御国之间,正面冲突,异常激烈。

    翼狱王面露狰狞之色,隐隐有疯狂的因子在跳动,如剑的眼直视对面那冷艳的银发男子。

    鸣响逸!

    三十多年了,依然不自量力!在没有想起晓光前,他心中充满了杀念,好战嗜血的因子蠢蠢欲动。侵略占领了众多国家,最后攻到西方,在看到鸣响国的三皇子――鸣响逸,一股莫名的恨意充斥全身,尽管对方是大陆上有名的美男子,拥有一头独特飘逸的银发,却越发地让他仇恨着。如今,再次见到鸣响逸,尤其是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对鸣响逸的恨更深三分。

    绯月珑焕不愧是大陆上最厉害的咒言师,三十多年前,因大意着了他的道,失去了晓光,更失去了对晓光的所有记忆。绯月珑焕的咒,使整个大陆的人们都忘了祈王。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个与翼狱王并驾齐驱的出色青年驰骋于大陆,一晃三十余载,即使有疑问,也寻不着痕迹。然而,上次的战役中,有人动了他的契,他坚决抵抗,释放全部的力量,方阻挡那人的异术。也许是那次的冲击太大,冲突了封印――他,想起了一切!他的晓光,他的伴侣,他的契约人,他怎会忘记了呢?

    至于鸣响逸,不知他有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管如何,他都是一个该死的人。此次他们出兵,无非是趁虚而入。不过,翼狱王会让他有机可乘吗?他上次确实受了不小的伤,但绝非弱不禁风。

    鸣响逸今次讨战,自找苦吃。

    噙着冷笑,翼狱王挥一挥手。早就蓄势待发的弩手们兴奋异常,作为大陆上第一支,也是唯一支弩军团,首次战役大显身手,将士兵都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无声无息的包围敌人,弩箭齐发,威力无穷。

    战鼓激昂,士气大振,在见识了拥有强大攻击力的弩箭后,士兵们热血沸腾。反观鸣响国的士兵,被从天而降多如牛毛的箭刺穿身体,痛苦的夺去了性命,士兵们惨叫连连,大部分人不知所措,乱了阵脚,节节败退。

    战车上的鸣响逸冷若冰霜,死死地瞪向笑得张狂的翼狱王。

    当越来越多士兵命丧于那远端攻击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之下,他不得不鸣鼓收兵。

    敌军落荒而逃,翼狱王并没有乘胜追击,冷眼看敌军逃回城门,狼狈而不堪,心中无限痛快。

    鸣响小子,这还仅仅是开头呢。

    对他,对绯月珑焕,他琉御真焱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十章

    天空,巨大的鹏鸟滑翔而过。

    鸟瞰原野上,两军对战,一阵厮杀后,一方落败,另一方大胜。鹏鸟振翅,穿过草原,飞向附近的一个小山头,速度渐缓,最后降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鹏鸟鸣叫了数声,从鸟背上跃下一道矫健的身影。

    脚踏实地,那人长长地吁口气,多年没有驭过飞禽了,好不习惯。

    「谢谢你,鹏。」晓光轻抚鹏鸟的羽毛,鹏鸟亲昵地低头与他亲热。如果不是鹏鸟的帮忙,他不可能在短短一日内越过广阔的大陆,从北方飞到西方。幸亏他驭兽的能力没有消失。

    磨蹭了一会儿,鹏鸟振翅,晓光挥挥手,「再见了,鹏,回去照顾你的孩子们吧。」

    鹏叫了数声,依依不舍地重归天空,最后远去。

    晓光温柔地目送它远去,许久,再也看不到鹏的影子后,他才收回视线。转身,慢慢地往山脚下走去。脸上温和的气息慢慢地被浓浓的恨意取代。

    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山脚下,立于树木旁,远眺原野上的军营。此时,夕阳西下,把大地染成了橘红色,晓光一脸沉思地望着。

    该如何混进戒备森严的军营呢?

    连打数场胜战,军营里气势昂扬,士兵和将士们全都面带喜色,而立了大功的弩手们更是喜形于色,好不得意。

    大挫鸣响国,翼狱王毫不吝啬地赞扬了这支独一无二的军队。相对于这边营帐的激昂,鸣响国那边一片死寂。为了振奋士气,翼狱王心情大好的要举办庆功宴。将士们听了,兴奋异常。美酒,佳肴,还有丝竹歌舞一起搬上了台面。

    天渐渐黑了,军营里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士兵们捧起大碗公,两两对饮,高声呼喝,划拳,全无了平时的严谨。

    庞大的王帐里,载歌载舞,不管有功无功的将士们都赏了美酒美食。翼狱王手执酒杯,神色慵懒地椅坐在王座上,脚边是两头啃生肉的狮兽。

    一直侍候的魅看出王的意兴阑珊,摇摇头,扯过魑,问,「魈他们回来了没有?」

    魑耸耸肩。

    「那……有消息传来吗?」

    魑再次耸耸肩。魅瞪他一眼,「说句话会死啊。」

    「说,说什么?」魑咧嘴一笑,「反正我们也摸不透王的心思,只管听命行事就好了。探究太多,对我们没有好处。」

    魅翻翻白眼,「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最近我感到怪怪的。」

    「怪?」

    「说不出那种感觉,我有预感,最近可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你的直觉?」

    「也许。」

    「是吗?」魑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们要谨慎,切不可粗心大意。」

    「……嗯。」

    军营外,一队人马缓缓接近。

    「尔等何人?」守卫警觉,冲他们疾呼。

    「……我们是清古国的使者――哦,不,如今我们已是琉御国的臣民,是伟大的翼狱王的子民。」

    「清古国?」半个月前被王征服的国家?「你们有何要事?」

    使者谦卑地上前,躬身,「听闻王大获全胜,故尔我们送上美酒,供将士们畅饮。」

    「美酒?」一守卫撇撇嘴,「好酒我们有得是,不差你们的水酒!还不速速离去!」

    「这――我们真的是想一表心意……」

    「有什么事吗?」正带手下巡逻的魍看到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

    「回将军,这帮人说是来献美酒,属下觉得他们可疑,便拦下了他们。」

    「酒?」魍上前一步,打量来人。只见他们一行十来人,其中有四个壮汉扛了两个半人高的巨缸。一股浓厚酝香的酒味扑鼻而来,魍当下被勾起了酒虫。

    「你们的酒,是哪里酿的?」

    「回大将军,我们……我们以前是清古国,半个月前,伟大的翼狱王征服了我们,如今我们归属于琉御国。」

    「清古国?噢,怪不得。」魍点点头。清古国以酿酒闻名于世,王之所以会攻打它,便是冲着它的美酒。现下与鸣响国打了数日,战事吃得紧,一时半刻忘了清古国的美酒。如今他们识相的自动送上来,也省了他们不少事。

    嘴角一扬,魍道,「放他们进来吧。王正等着他们的美酒。」

    「是。」守卫移开戈,放他们通行。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那领队的人连连道谢,便带着身后的人,进了军营。

    小兵把他们领到一个帐篷,命他们把两大酒缸放下,带他们去别处,吃些水酒。

    那帮人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围着一张小桌,吃吃喝喝,小兵见他们并无可疑之处,便放松了看管,走至另一处,取了些酒,偷喝几口。

    这数十人,确实来自清古国,也的确是单纯的送酒,但他们浑然不知他们这一行动,教人给利用了。

    人影在偏僻一角闪动,却无人发现。晓光撕下身上的符,暗暗松了口气。这张符是暂时的隐身符,时间只能维持半刻钟,但只要抓紧时机,半刻钟便足够了。他贴了隐身符,跟随在那队送酒人马身后,无声无息地潜进军营。他知道军营四周设有结界,如果强行潜入,很快便会被发现;而从正面光明正大地进来,绝不会被察觉。

    在山脚下等了许久,幸运之神给了他希望,让他发现了那帮送酒的使者。如此,他才能轻轻松松地潜进来。

    可惜隐身符只有一张,一刻钟后便作废。接下来,要如何潜进戒备森严的主帐呢?

    一阵夜风袭来,浓浓的酒香扑鼻,他灵机一动,隐藏了气息,猫着身子,悄然地往放酒缸的帐篷溜去。

    「好香的酒啊!一闻便知是陈年老酒!」负责送酒的士兵边流口水,边拍开封口的泥。

    「擦擦口水吧你,可别滴进酒里,污了好酒!」另一个士兵笑骂同伴。

    「嘿,你可别说我。咱俩是半斤八两。哎,快点儿,王还等着这酒呢。」

    「行了,行了,别催,万一溅出来怎么办?」

    两人手脚利落地开了缸口,忍着酒瘾,打了数十壶,装进小箱子,搬着出了帐篷。

    晓光这才从暗处步出,对着开封的酒,闻了闻。

    「确实香。」伸手沾了沾,放入口中,不禁眯了眼。不愧是清古国酿的酒,够劲!

    拿起搁在一旁打酒的勺子,盛了一勺,喝了几口,边眯眼,边赞叹。如此好的酒,给那残暴的翼狱王喝,真浪费。

    恨恨地咬牙,手中动作未停,就着勺子,连喝半斤有余。

    「嗝――」控制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两腮泛红,人有些飘飘然了。他暗叫糟,似乎有些醉了。该死!他是来暗杀翼狱王的,怎么一时贪嘴,便有些糊涂了?

    正懊恼,脚步声临近,他一慌,一时不知该藏身何处,低头一看装酒的巨缸,顾不了那么多,便跳了进去,藏于酒水里。也幸得这开封的酒缸够大,加上被盛去了半缸的酒,晓光这一跳进去,酒业没有溢出来。

    「哈哈,我说呢,如此好的酒,王他们果然喝上瘾了!这不,要我们把这两缸酒都抬到主帐里去供将士们畅饮。」

    「可不是!本来还想偷喝点剩余的,如今恐怕没这个福气了。」

    「你小子,还打这种鬼主意?」

    「嘿,你就没有?」

    斗着嘴,两小兵进了帐篷,找了刚拆封的泥盖,随手便盖回酒缸,两人合抱,嘿哟嘿哟地搬出帐篷。路上遇到两个巡逻的士兵,便请他们帮忙把帐篷里那未开的酒给搬到主帐。

    主帐里,翼狱王手执酒杯,慢慢地啄着这据说是来自清古国的酒。酝香的酒,入口清凉,入喉一路烫下来,千年古酒,名符其实。

    如果晓光在,定喜出望外。

    光,他的晓光,最喜品酒,但凡美酒,他都爱喝一两小口,取量不多,却要绝对好。

    曾经,晓光戏言,清古国以美酒闻名于世,可惜他们太闭关锁国,好酒只藏着自己喝。他喜欢品酒,喜欢品天下之美酒,也许哪天兴致一来,冲着酒带兵攻打清古国。

    如今,清古国不复在,半个月前,成了翼狱王无聊之下的牺牲品,这酒,是呈上来了,身边却没有了那噙着一丝坏笑,清朗俊雅的人。

    「王,酒来了!」两小兵呼哧呼哧地把酒缸抬进主帐,往中间一放,挥着汗跪拜着退下了。后跟来的两巡逻兵把那未开拆封的酒缸放下后,同样利落地退场。

    浓浓的酒香,飘散在帐篷里,将士们全都被勾起了酒瘾,恨不得扑上去,痛痛快快地狂饮。

    翼狱王稍稍坐正身子,对那两巨大的酒缸眯眯眼,「嗤,就送这两缸酒,那帮酿酒的可真吝啬啊。」

    魅瞅瞅魑,魑耸耸肩。

    王这是骨头里挑刺,人家能送上两大缸,已是大方,须知酿酒之难,这两缸酒足有百年历史,得此两大缸,实属不易。

    「来人,开酒,畅饮!」翼狱王一声令下,将士们全都乐开怀,手脚快的,屁颠屁颠地走上前,去揭泥盖。

    晓光藏在酒缸里,着实被酒气熏得昏沉沉。一开始浸在酒水里憋气,后来被覆了泥盖,便探出头,呼吸微薄的空气,可空气里全是酒味,早就有些醉意的他,醉得更厉害了。但为着心中的仇恨,他死命地撑着一丝神智,取出藏于怀里的弩枪,紧握在手,只要一有机会,便可发箭。

    耳闻人声及琴瑟之音,便知来到主帐了,隐约听得有人下令取酒,他勉强提神,待人揭去泥盖,蓦地冲出酒水,对准首席,连发三箭――

    「咻咻咻――」

    「――有刺客!」

    「吼吼――」

    当下,主帐乱成一团,翼狱王防不胜防,被那闪电般直射而来的箭击中肩膀,待第二支箭射过时,险险躲过,护驾的魅和魑上前一步,挡下了两箭,同时,两只狮兽冲了上去,直扑酒缸!

    「嘶――」

    晓光被扑来的狮兽咬住了手臂,他一痛,跳出酒缸,狠扫一腿,击中狮兽,但那狮兽狰狞,宁可挨一脚,也不放开他。另一只狮兽已扑向他的背,尖锐的爪划向他,晓光痛叫一声,被巨大的狮兽按倒在地,刹时全身是血。

    翼狱王大喝一声,在看清狮兽爪下那刺客的脸时,顾不了肩上的伤,从王座上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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