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战魂 作者:浅蓝岚

    书名:重燃战魂[重生]

    作者:浅蓝岚

    文案:

    前世,希恩为了平民解放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重生在五十年后,除了烙上“战斗”二字的灵魂,他几乎一无所有。

    面对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他再次下定决心――

    “我将撕裂那片黑暗,将光明带回给所有人。”

    西方架空,纯属虚构,请勿考据。

    身心1v1,温柔变态攻x坚定凶残受,he

    ☆、第一章

    巨大的斩剑向敌人右肩劈下,激起的锐利疾风几乎能在人的面颊上划出血痕。

    这一劈,速度快得只能看到寒光闪过,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敌人从肩膀劈成两半。

    事实上,剑的主人――希恩,的确想将对方劈死。贵族们在战后单方面毁约、他的同伴们在反抗中接连死去,这些都让他心中的怒火燃得旺盛。但他仍旧保持冷静,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不可掉以轻心的强敌。

    铮!

    两柄沉重的斩剑在空气中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嗡鸣声尚未散去,两柄剑已经抵在一起互不相让,交错形成了与地面垂直的平面。

    詹姆斯?列文!

    希恩咬牙,将力量贯向双臂、手中斩剑更用力地压向对方,仿佛要将自己的怒火也全然在这一击中发泄出来。

    他们以剑为媒介沉默地与对方角力,场面一时仿佛凝固不动。

    忽然之间,希恩瞥见对方交握在剑柄上的双手松了一只,流泻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甚至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一颤。

    敌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突然受到的致命偷袭令希恩紧绷的双臂瞬间脱力,就在这一瞬,那柄装饰华丽的剑大力劈下,锋利的剑身嵌入了希恩的肩头。他努力握紧自己的武器,但已经无法反击。至此,胜负已分。

    他们分别向后跃开。希恩双脚再度着地后,姿势却无比狼狈;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剑垂直刺入面前的地面以支撑身体,急促地喘息。

    周围的骑兵发生了骚动,扯紧了马缰蓄势待发;他们听命于列文家族,现在想要一拥而上,将这个立誓与贵族作对到底的青年撕成碎片。

    面对这一局面,希恩只吐出了几个字眼:“谁敢过来?”

    他肩上巨大的伤口有鲜血向外疯狂流淌,胸前的伤口也随着他急促呼吸而向外渗血。可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将后背挺得像自己的剑一般笔直刚硬,脸上浮现出嘲讽的微笑:“一群走狗。想杀我,你们也配?”

    为贵族效忠的士兵,怎么可能不配杀掉一个组织暴|乱的平民。士兵们这样作想,可他们没人行动;就像希恩说的,他们不敢过去。就算这人已经濒临死亡,他的强势战意仍旧震慑别人。

    “詹姆斯,你真是聪明。”希恩微笑,看向那个比他年长许多的贵族青年:“你向我发出挑战并承诺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不使用魔法攻击。是我疏忽了,魔法攻击是纯血贵族的优势,你想杀我,怎么可能不用这个。”

    ――我敬重你。所以,希恩,让我们像过去的勇士那样,一对一地用剑决斗,不使用燧发枪、不装备胸甲,我的人也会按兵不动。

    詹姆斯面色沉郁,似乎并不为了胜利而喜悦:“我别无选择。我想用温和一点的办法,可你毫不理会。其他人捉住了你的下属,但他们就算死也不愿意出卖你。他们说你是一名勇士,值得他们用生命来维护。”

    “我知道,他们当然不会。”虽然形容狼狈,但希恩依旧笑得自信。“我们就算死,也不会背弃彼此。”

    “你们原本是优秀的战士,却走错了战场。”詹姆斯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又仿佛是责备:“半年之前我们还是同一战线的人,推翻了皇族与教会的专|制,又击退趁火打劫的邻队。可在局势稳定之后,你们开始提要求了……”

    “不是我们提要求!”希恩粗暴地打断了他:“是你们征集民间善战的勇士、主动与我们签订了‘宽待人民’的合约,可你们却没有兑现它!”

    詹姆斯?列文沉默不语。他知道,希恩说的是实话。

    贵族们的先人因为魔法天赋而天生高贵,但教廷声称这是上帝的恩赐,受赐者需要拥戴上帝选中之人为王。讽刺的是,被选中的那个家族中人对魔法一窍不通,除了被捧至高位、身份煊赫以外,简直与平民一样无用。

    这个国家在皇权与教廷绝对统治下过了数百年,最终局面因为平民制造的一种自动机械而破裂。不满足于只有皇族和教会掌权,贵族们凭借金钱与权势掌握了科技,用富有煽动性的语言和美好的前景诱惑了善战的平民。现在皇族下台、教会的权威不再,贵族们也否认了当初的承诺。

    有十名出身平民的将领不甘地奋起抗争,贵族为了树立绝对的权威、独揽利益,当然要消灭这群人。这听起来似乎很卑鄙,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不知情的人只会将它当成暴|乱。

    “你们以为是你们的力量照亮了这片土地,却忘记了最初的火种是源于平民。”希恩嘲讽地笑,话语咄咄逼人:“现在,你们抛弃了曾经利用过的力量。难道我们不该为了争取利益而斗争下去吗?”

    “你说的是真话,可真话并不能让以卵击石的人取胜。”詹姆斯做出了让步:“当初煽动平民的十个人,现在只剩你一个了。投降加入我们,你过去的罪行将会被宽恕。”

    “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得到假惺惺的宽恕?我们都会死去,但战斗到底的信念不会磨灭。”希恩说得很平静:“你知道究竟谁才是正确的。詹姆斯,你至少还是个有良心的人,赢我的方式也算光明正大。可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制裁我。”

    最后半句话被锐利武器劈开空气的声音盖过了。沉重狭长的斩剑,被希恩像投小型暗器般掷出,最终刺入了一名落单骑兵的胸口。那名骑兵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摔了出去,击杀他的剑却被人拔出――希恩一跃上马、将陪伴自己许久的武器取回。

    过程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就连詹姆斯也吃了一惊。他与希恩并肩作战过、知道对方是天生的战士,可他没想到这个年轻平民在受了重伤后,竟然还能爆发出这么可怖的力量与速度。

    当然,希恩也并不好受。纯血贵族之所以尊贵无比,正是因为他们天生具备强大的力量。对方的魔法攻击在他胸膛上添了一道狭长而深的伤口,在他静止不动时,根本不像重创;但是,当希恩猛然使力将剑掷出、又跃至马上,伤口便瞬间崩裂,鲜血激烈地喷溅,很快就将他的衣服染成了暗红色。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平复呼吸,之后策马远去。

    “别追了。”詹姆斯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士兵,感慨道:“他真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因为骄傲,所以希恩不会偷袭战胜自己的人,哪怕恨对方入骨;也因为骄傲,希恩无法容忍自己死在敌人面前。

    副将的询问打断了詹姆斯的思绪:“统帅,这样好么?他可是那 ‘十位领袖’之一……”

    詹姆斯摆了摆手:“没事,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在战场上生活了很多年,对伤势看得很清楚。如果说在胸膛上的伤口崩裂之前希恩还有救,那么现在,以那种可观的失血量,恐怕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连缰绳也握不住。

    詹姆斯的估计完全没错。

    在离自己出生的村庄几百米之遥的地方,希恩摔下了马。他费劲地调整身体,使得自己能看到家乡。他浑身发冷、疼得颤抖,神智却依旧清醒。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多血可以流,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力这么旺盛。

    将死之时,希恩想起了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些人。他的同伴们死法真是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他也是只知一二。

    当初在小酒馆中痛骂贵族不守信用、号召大家举起武器抗争的魁梧男人被炸得半边身体血肉模糊,他的尸体被希恩亲手焚烧在野外的断墙之后,与他们并肩而战的人们列队沉默吊唁。

    那个将投掷类冷兵器用得出神入化的年轻女人被捉去,身体被割了不下百刀后吊在城门之外任野禽啄食;贵族的看门狗在她美丽又凄惨的下方说笑,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喝酒作乐。希恩抢回了她的尸体、挽救了她的尊严,却救不回对方的性命。

    希恩经常会寂寞。可总要有人坚强到最后,战斗到最后。很显然,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一个在附近拾柴的小男孩走到他身边,大大的眼睛中溢满了激动:“你是希恩,是不是?他们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你是最有天赋的猎手、能胜过那群贵族的战士,没有人能打败你!”

    希恩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自己现在就是个血人,黑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曾被人夸赞“明亮”的蓝色眼睛十分黯淡、充满了死气。“我猜他们夸大其辞了,我只是活得稍微长一点。”希恩看见那孩子眼中闪动着悲伤,这让他有了个想法。

    我不能把尸体留给敌人。如果他们侮辱我的尸体、嘲笑我们的失败,恐怕我在地狱也能感到疼痛,那痛苦不会亚于被架在火堆上炙烤。

    “我们打个商量。”希恩对那孩子说道:“现在,你处理掉我的尸体、告诉其它人别做无谓的牺牲,我把剑送给你。”

    孩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真的?这柄剑,你要送给我?可我要怎么处理你的……尸体?”

    “我兜里有打火匣。”希恩努力说出了简短的回答。

    那孩子依希恩的话取出了打火匣,擦出了火,但还是有点踌躇。“你不会很疼吗?”

    “不要紧,不会疼很久。”希恩微笑:“我就快死了。”

    火苗触及了干燥的布料,立刻兴奋地窜起,试图将触及到的一切事物化为炭黑色的残渣。那孩子将剑柄执在手中,由于武器太重,他只能在地上拖着。

    这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却对希恩立下了继承者般的誓言:“我不会把它丢到墙角里,也不会把它当纪念品;无论是在你手里、还是在我手里,它都是对准贵族们的武器。”他声音十分稚嫩,话却无比坚定。

    炙热的火焰将他灼伤,就像烧得发红的高温利刃在切割皮肉。处在这样的疼痛之下,希恩却想要微笑。他知道,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有人继承自己的武器,与那些贵族们斗争下去,直到争取来想要的生活。

    希恩平静地阖眼,轻声说了句话。

    就是这样一句没能传入任何人耳中的话语,带走了希恩最后一口呼吸。他的剑被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带走,他的荣耀与生命一道葬送在这片土地上,尸骸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这一天,最后一名平民领袖死亡,贵族们彻底镇压了他们口中的暴|乱。

    同年,贵族们建立了新政权,与大商人一同成为了掌握实权的议会成员。对于没落的皇族,他们仁慈地保留了那些尊贵的名号;对于不知好歹、发起暴|乱的平民,他们加以宽恕,只是将存活下来的造反者送去北方的苦寒之地做工人,将那十位罪魁祸首的一切加以抹杀。

    “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没有任何一个年代比现在更美好了。”第一任首相在离职演讲上如是说。

    ☆、第二章

    希恩醒来时全身都疼,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他揉了揉额角,让自己头脑清楚些。

    现在的状况令他难以理解:他已经死了,现在却仍旧活着;同时,他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希恩坐起来靠在窗边,刚过正午,强烈的日光让他不适。透过玻璃窗,他眯眼看向外面:铺着小石子的道路两旁排列着尖顶的房屋,尾部喷出大量白色蒸汽的椭球形飞行物掠过天空,街道尽头有堡垒般的钢铁建筑缓缓移动。这些景象让他觉得新奇,同时又莫名的恐惧。

    希恩闭上眼睛,记忆中的画面在脑海中鲜活起来。在那些画面中,人们生活在村庄里,没有现在这样排列整齐的房屋与街道;蒸汽机车倒是有的,但人们更多的是骑马或坐马车。显然,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比他曾经生活过的时代要先进许多。

    或许我做了个冗长的梦,之前的战斗与死亡都是梦境,而现在看到的才是现实。他不能自主地胡思乱想。

    希恩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房间,将床边的镜子拿了过来。初醒时忘记一切的惊慌,在他看清自己脸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这就是属于自己的脸。他仍是自己,而且回到了少年时期。

    “但还有些不同。”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鼻梁,自言自语:“我的眼睛不是暗红色的。”

    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瘦弱苍白,和前世根本无法相比,这令希恩失望。他十四岁就已经被认定是村中最优秀的猎手,少年参军迅速崭露头角,他的战友与敌人都敬佩他;这与他自身苛刻的训练分不开。战斗的意志没有磨灭,技巧与训练方法在他脑中也依旧清晰;但他不敢确定,这具身体能否承受高强度的训练。

    砰地一声,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希恩,你现在能坐起来了?我在楼下就看见你往外张望,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别那么做!你现在不能接触强光!”

    希恩看向对方。这是个长相漂亮、眼睛明亮的姑娘,穿着蛋糕式裁剪、有层叠皱褶的贴身高腰长裙,腰被束得很紧,完美的身材被毫不遮掩地展示出来。只是,她的袖口被磨损得不成样子、本该是鲜亮紫色的布料变得像抹布般黯淡,手上也全是明显的硬茧与划伤。现在她盯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事情匪夷所思,但相貌、记忆与姓名的重合让希恩认定,自己是死而复生了。他问道:“你是?”

    女子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但很快,她又恢复到先前那富有活力的模样。“索菲亚,你名义上的姐姐。你五岁时,我在街上把你这麻烦精捡了回来。”她坐到希恩身旁,“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希恩摇了摇头:“除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之外,没什么不舒服。和我说说我是怎么受伤的吧。”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故。张扬跋扈的贵族少年看平民不顺眼,于是向对方发起戏弄性的攻击;如果被攻击者忍气吞声,事情就能简单地结束。只是希恩非但没有忍,反而冲上前去、将那年轻贵族狠狠击倒在地,甚至打算用拳脚教育一下对方。

    贵族少年被这凶猛的年轻平民吓到,慌乱之中用法术击中了希恩的头部。然后,希恩就像会呼吸的死人一样,在床上人事不省地躺了一星期。

    索菲亚将所有积蓄拿出来、请了城内唯一能治疗魔法伤害的医生,对方告诉她,希恩很可能失忆。那位医生在离开时,曾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吧,至少这孩子不用再被从前记忆混乱的怪病纠缠。对于无法反抗的人,我们要学会忍耐,甚至感激。”

    我当然要感激那家伙,他竟然 “治愈”了我弟弟的怪病,她默默地想着。如果我再见到他,一定会把一大桶洗脚水泼到他的脸上,以此表达我诚挚的谢意。

    索菲亚将自己的思绪收回,开始解释。“上周五你从工厂下班回来,有个狗娘养……”她措辞发言是如此流畅,以至于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

    她知道,这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现在希恩只能凭借自己的话了解到发生过的事情,自己说得太难听,希恩就会知道被“仗势欺人”的真相;如果希恩因为憎恨再去招惹那些人,那么后果将是二人无法承受的。

    索菲亚迅速改变了语气和说辞:“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年轻先生在街道上练习法术,他的攻击不小心击中了你的头部。这对你没造成什么伤害,仅仅是让你失忆罢了。从前你有种怪病、常常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现在你终于不用再担心这个。”

    希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我明白了。”索菲亚瞪大了眼:“你明白了?就这样?”

    “还能怎样?”希恩反问。他虽然没搞清楚现状,却没有丢掉智商。从刚才对方态度骤然改变可以看出,那个打伤他的人绝对不好惹。在没有把握干掉敌人之前,他都会按捺不动。“让我从记忆混乱到彻底失忆,这听起来比全年饥荒还要美妙。真是壮举,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和变态杀人犯般善良。”

    女子原本正担忧地看着他,现在听着这刻薄的话语,却几乎笑出声来。“希恩,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还是有点难过,但却用轻快的语调给彼此打气:“你性格没变,就算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忘记受伤的事吧,你十六岁了、正是危险的年纪,别因为与人争斗惹麻烦。”

    “等等。”希恩喊停;对方那番话里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你在街上捡到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年龄?而且,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好像我会因为十六岁的年纪和与人争斗而死似的。”

    索菲亚面露难色,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叹了口气。

    你脖子后面被人用魔法刻下了日期与编号,眼睛的颜色就是你最大的麻烦;你本应成为那些无聊贵族的玩物,被他们捉到的话就会像商品一样被拍卖出去。

    希恩失忆之前对事实了解得很清楚。那时候,少年甚至扬言要买炸药去炸掉议政大楼,如果不是没钱,他说不定就付诸于行动了。现在对方好容易忘了这事儿,她根本不敢再提。“我会告诉你的,一定。但这很复杂,我们不能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要把伤养好。”

    “说到这个,”希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对方所言称呼索菲亚:“姐姐,你说我‘记忆混乱’,是怎么回事?”

    索菲亚叹气:“说来话长。你从前经常喊着‘干掉这些无耻的投机者’醒来,之后声称自己经历了战争;当你讲述它们时,就像经历过一样真实。”希恩低头,试探着说:“或许我真的经历过也说不定。”

    索菲亚摆了摆手:“得了吧。我可不信这个,虽然听你讲那些大剑战马十分过瘾。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年代了,自从蒸汽机与大型自动机械被制造出来、迅速普及到城市和战场,那些老古董早已被飞快淘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回到了四五十年前、在那个年代作战过?”

    有一瞬间,希恩瞪大了眼;他小心措辞:“我可能还记得一些事情。现在距离皇族教会被推翻、平民与贵族进行内战,过了多少年?”

    “你怎么敢说起这个!”索菲亚飞快地喝止了他,之后回答问题:“五十年。那真是多事之秋,据说有些平民将领向贵族们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谈判不成,激进者便反水、发起大型武装暴动。挑事的人共有十个,现在他们没有后人留下、连名字也不能被提起。说实话,如果我们不是生活在没人管理的贫民区,你根本取不了这个名字。那十名罪人中恰好有人与你同名,而且还是最冥顽不灵的那个。”

    希恩低头握紧双拳,身子轻微地颤抖。索菲亚以为希恩头疼难受,于是扶对方躺下。她哪里知道,对方是被气成这样的。

    就算过了几十年,那些人颠倒黑白的功力还是如此深厚,简直无耻!

    索菲亚出去了,为了让希恩能够休息;躺在床上,希恩却没有半点睡意。

    我们失败了,历史也被他们篡改。可那些充满战斗的日子,我不会忘记,更不会抛弃。

    一声号令,伏甲尽出,逢人即斩,尸横遍野!只要还剩一口气,面前的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是他的人生,作为天生的战士热烈地活着,作为真正的男人坦然死去。

    前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在脑海中回响。或许从前的许多事已经变得模糊,但它依旧清晰。藏在平静外表下的不甘就像火焰一样,正在他自己的胸膛中炙烤着他的心脏。希恩别无选择,只能再将它重复一遍。

    “去他|妈|的贵族。”

    抛开旧恨不谈,有个巨大的麻烦在等着尚不知情的希恩。

    两天之后,希恩在接近商业区的小巷被人捉住。他进行了有效的反抗,甚至从敌人手中夺过了匕首、削断了对方的两根手指。只可惜那些来捉他的人中有纯血贵族,这些人能发动的魔法攻击对平民来说几乎致命。

    敌人终究还是压制住了希恩。领头的人掐住他的下巴,粗鲁地教训道:“你从前擅自逃走,已经给我们添过了不少麻烦。拍卖会就在今晚,你这小杂种能不能冷静点?”

    希恩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他遵照对方的意愿,给出了冷静思考后的回应。他双臂被人扭转在身后锁住、无法动手,于是他猛地绷紧身体发力抬脚、狠狠踹在对方脸上,几乎让对方脸颊塌陷进去。

    他被用力地塞进了马车。马车里面装了铁栅栏,是个华丽的囚笼。他用恶毒的话与车外的人对骂,目光掠过铁栏之外男人腰间的钥匙与匕首,想着如何把它们弄到手。

    马车内部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你这么凶是卖不出去的。到时候,他们会狠狠惩罚你。”

    希恩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他用了一点时间去分辨对方的性别,因为这很难判断。那是个长相如同女孩子般柔美的少年,身上大概只披了一条鲜艳的毯子,希恩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露在外面、纤细洁白的双腿。

    令希恩在意的是,他们两个都具有暗红色的眼眸。他前世眼睛不是这个颜色,而他在贫民区游走几日,也没看见这样的眸色。这样的与众不同,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会被卖掉?”希恩问道。

    少年叹了口气,仰起头来;这下,希恩看见了对方脖颈上细小的喉结――是个男孩。他听见对方答道:“因为,我们是商品。”

    ☆、第三章

    这里是首都歌剧院,今晚,一年一度的人偶拍卖会将在这里举行。

    贵族们总是喜欢掌控别人命运、控制别人生死,以此来彰显他们尊贵无比的身份;不幸的是,在国家制度变更、奴隶制被废除之后,他们那不断膨胀的病态优越感已不能得到满足。

    很快,“人偶”生意应运而生。一位没落贵族的后裔找到那些生活本分却贫穷的漂亮少妇,买下了她们无力养育的初生男婴;他用契约魔法禁锢了这些男婴的自由,用特殊训练将他们训练成供人取乐的玩具。人偶的养成工作耗费了他十五年以及所有钱财,但第一场人偶拍卖会就让他大赚一笔。

    他用践踏他人性命与尊严的方式获取财富,是个灭绝人性的恶棍;可人们只记得,他是个机智又成功的商人。

    这生意的成功很好理解。男孩不会有意外怀孕的烦恼,强韧过女子的身体也经得起折腾。虽然让男孩皮肤如女子般白皙光滑很困难、甚至要用一些残忍的手段,但有谁在意呢?

    拍卖会即将开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舞台。只有一间包厢中的客人没有那样做。

    这个肤色偏黑的青年名叫布莱恩。他正在等人,顺便用法术使指尖现出火光,试图将桌上装饰的玻璃球变成一盏灯;这当然是徒劳,他的火焰能够穿透进去,却不能在空气有限的空间内燃烧很久。

    类似于起静电的噼啪声响起,一束白光注入玻璃球、令这个玻璃球变成了明亮的灯。布莱恩转头笑道:“梅丹佐,你迟到了。”

    “我今天有射击训练。我们都在服役,当然以军队安排为准。”梅丹佐走到桌子另一边落座,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下巴微微扬起。

    他是个外表毫无瑕疵的男人,肤色很白、令人想到东方的白瓷,五官如刀刻般精致分明,柔软的金色长发散出柔和的光芒,修长而充满力量的身体在规整的军装衬托下更加笔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它们是漂亮的绿色,人们通常将这视为纯真的象征。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人在美丽的外表下是如何冷漠与残忍。那对绿色眼眸中最常出现的是漠然与不屑,在他自觉被冒犯时,眼神则变得骇人。虽然在长辈教导下,梅丹佐不会像有些贵族少爷那样在街上欺负平民,但对于能够随意对待的人,他从不掩饰自己虐待狂的一面。

    布莱恩盯着梅丹佐的脸,心里有点不平衡。法律规定,男人必须在成年后的第一个新年去军队报到,服役两年。义务兵役制连贵族也不能逃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在不同的小队受着相同的训练,自己被晒得像从沙漠归来的淘金者,面前这人却好像完全没有室外训练。

    不过,对方这样美貌,却依旧因为太令人害怕而无人问津。想到这儿,布莱恩好受了许多。他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你说得对。还有一年的服役时光,现在我们都是军人。”

    舞台上已经开始展示当晚的第一个人偶。瘦弱柔美的少年让身上唯一的遮蔽物落在地上,赤身裸|体地站着,怯怯抬头。

    布莱恩看着下面那少年,敲了敲桌子:“很漂亮,是不是?你应该考虑考虑,我可有两个了。”

    梅丹佐兴致缺缺:“非常漂亮,但太弱了。我不想一脚或一顿鞭子就把人弄死,因为这会是家常便饭。”布莱恩夸张地大笑,问道:“你行事这么残暴,詹姆斯先生知道吗?”

    “怎么突然提起我祖父?”梅丹佐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稍微提高了音量:“你以为他还有力气教训我?得了吧,他现在老得连撇开拐杖走路都不能够。”

    “就算这样,你依旧害怕他。”布莱恩一针见血地点明对方避而不谈的关键问题。

    梅丹佐笑得优雅而得体:“如果你现在想去医院,我不介意亲手送你去。”

    对于“亲手”二字,布莱恩有过惨痛的回忆。于是他明智地换了话题:“你知道昨天有人在议政大楼前面抗议吗?他们歇斯底里,痛斥法律对平民是如何严苛,差点纵火示威。”

    “我完全可以理解。”梅丹佐淡淡地说:“对国家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对平民来说,这却是最糟的时代。你看,虽然奴隶制度被废除了,但人们还是没有得到土地。护卫队不保护公民安危,反而严格地约束公民的行为,这比改制之前更糟糕。当年那场大规模武装暴动让统治者变得神经兮兮,平民也跟着遭殃。”

    布莱恩挑眉:“你真是见解独到,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悲天悯人的思想。是的,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制度对平民不公平,可没有人想要去改变它。那么,你对于拯救底层人民有什么建议?”

    梅丹佐看向正展示着下一个人偶的舞台,声音平静而冷淡:“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有好心人给平民提供福利与适当的假期,他们难道会累死吗?比如说,”他忽然弯起了唇角:“伯父是为天生的慈善家,你也不遑多让。与一个会在路上扶起小乞丐、每周末都去贫民区做义工的好心人同桌,这真让我羞愧得想要去死。”

    “得了吧,你那语气才真让我羞愧呢。”布莱恩耸肩:“‘善心’可能是我家的传统。只要不影响整体利益,我和父亲不介意让为我们打工的人活得舒服点。更重要的是,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狠。想想那场暴动,连女人和少年都拿起武器针对我们。”

    他们闲聊的时候,拍卖会也在进行。一个个瘦弱漂亮的少年被高价出售,到最后一个人偶被展出时,却出了点小意外。这个少年双手被锁在身后,但仍旧不停挣扎。工作人员想要扯掉他身上披着的毯子,却因为对方死死拽着身后那一小部分布料而没能成功。

    布莱恩“啧啧”两声:“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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